“大哥,锦绣还活着!”朱嬷嬷并没有像孟微言想象的惊慌失措地离开,也没有跪下求饶,而是站在那里,对孟微言平静地说。孟微言探过鼻息,知道锦绣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听到朱嬷嬷的话抬头看着朱嬷嬷:“好好的一条人命,你也下……”
朱嬷嬷唇边有讽刺笑容闪现,孟微言没有把这句话说完,把锦绣抱起来就要往外走。
“大哥宅心仁厚,我是知道的,只是大哥这会儿救下人了,可曾想过以后?”朱嬷嬷没有阻拦,只是幽幽地问着孟微言,孟微言的脚步有些趔趄,差点摔倒,接着回头看向朱嬷嬷:“总归是条命,我做不到。”
做不到撒手而去,做不到看着这条命在自己面前凋谢,做不到在锦绣死后,还要去和宁王妃修好,表示一切都是锦绣的错。孟微言知道自己该做的是什么,然而他还是做不到。朱嬷嬷听了孟微言的话,沉默良久才叹气:“你还真不像孟家的人。”
“可我是孟家的人。嬷嬷,我知道你的意思是什么,人我带走了,以后如何,我自然会……”孟微言的话再次被朱嬷嬷打断:“大哥这样说,等继妃入府,大哥又将置锦绣于何地?大哥,一个得到宠爱,甚至让大哥不惜与王妃翻脸的妾,大哥以为,不会是继妃的一根心头刺?大哥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这个世间,很多事情,不是你可以任性而为的。”
孟微言的眼帘垂下,接着他对朱嬷嬷摇头:“嬷嬷你错了,我对锦绣,并没有别的念头,我只是觉得……”
“既然如此,大哥就不该招惹她,不该让她给你绣什么墨梅,不该把她拉走,更不该和她说那些话。大哥,我进宫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看过太多太多,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你们的任意一点好心,对我们来说,也许不是好事,而是催命的符!”
屋内十分安静,只有风从开着的门吹进来,吹起锦绣的衣衫,也吹着朱嬷嬷的衣袍。孟微言看向朱嬷嬷,这个在孟微言心中,向来只有接受宁王妃的命令,沉默地不打一点折扣地执行的老妇。原来她也曾年轻过?也曾……
孟微言怀中的锦绣的睫毛眨了眨,孟微言已经锦绣要醒来,低头望去,见锦绣并没醒来,只是无意识挪动了下,喊出一声爹,接着又昏过去。锦绣还是需要救治的,孟微言抱着锦绣往外走:“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想告诉嬷嬷一声,锦绣的事,我管了,就一定会管好。至于以后……”
孟微言低头看向锦绣,锦绣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眼紧闭,除了鼻中偶尔出现的呼吸,仿佛看不出这是一个活人。
我,也想做人,而不是小猫小狗。锦绣的话又在孟微言耳边响起,孟微言抱着锦绣离开屋子,你想做人,那我就让你做人吧。锦绣,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也算是对我鲁莽的补偿。
朱嬷嬷看着孟微言离开自己的屋子,他的背影如此坚决,过了很久朱嬷嬷才轻叹一声,但愿孟微言能说到做到,而不是把锦绣当做一个有趣的小玩意,过上一段时间,新鲜不在,那就远远扔在一边,任由他们是生是死。
“嬷嬷!”几个小丫鬟远远看着,等到孟微言走出屋子远去,这才敢钻进屋内,见朱嬷嬷站在屋内发呆,有个胆子大些的小丫鬟轻声叫着朱嬷嬷,朱嬷嬷回神过来,对小丫鬟道:“一点点小事,就吓的这么样,把这里收拾了,我去回禀王妃。”
小丫鬟们应是,还有一个有些好奇地问:“大哥把锦绣姐姐抱走了,那以后,锦绣姐姐是不是……”有人已经拉住这小丫鬟的袖子,让小丫鬟不要再说话,朱嬷嬷已经听见了,是福是祸,谁知道呢?
孟微言从朱嬷嬷的屋子走出,径自往自己院子走,这一路遇到的丫鬟内侍,面色更为惊诧,但只敢行礼不敢问话。孟微言拐过一个拐角,小吴已经迎上来了:“大哥,奴婢准备了软轿,您把锦绣放在软轿上吧。”
孟微言抬头瞧向小吴,小吴服侍了孟微言也十多年了,从没见过孟微言这样眼神,淡然的,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只有低头望着锦绣的时候,眼中才有一丝热情,仿佛是个活人。对,是热情而不是柔情,不是当初世子妃过世时候的神情。
小吴见孟微言不搭理自己,忙跟在孟微言身后走着:“大哥,奴婢晓得您生奴婢的气,可是这是王妃命令,奴婢要违逆了大哥,也许只用挨上几个板子,可要是违逆了王妃,也许小命就不保了。大哥,您就……”
“我从不知道,你们这样害怕我娘,更不晓得,你的话,竟然这么多。”孟微言总算开口了,小吴又是嘻嘻一笑,接着就道:“锦绣姑娘的话,其实也是奴婢们心上想要说的,只是奴婢也晓得,既然进了王府,就该好好服侍主人,那些原先的事,都由它去。”
孟微言并没把小吴的话放在心上,依旧往自己院子走去,小吴见孟微言什么都听不进去,又哎呀了一声:“三姐房里的越梅姐姐,阻止大哥的时候被大哥你打伤了,王妃命她回去三姐房里养伤,还赏了好伤药,还让医官……”
“让医官过来我房里。”此刻已经走到孟微言院中,孟微言院里的丫鬟内侍已经知道一些今儿的事,见孟微言抱着锦绣走进,他们虽然照常出来迎接,但没有人敢多说一个字,只是帮着孟微言把锦绣放在床上。
这一路走来,锦绣都还是在昏厥之中,她的眼皮再没有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