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漓等待了十年,足足三千六百五十二个日夜。
也曾幻想过重逢的画面。
也许是在某个清晨,他会穿过长长的走廊,推开那扇未曾锁上过的门,阳光笼罩在身上。
也许会在晚霞染红天际的傍晚,他踏着夕阳的余晖走来,脚步声一点点接近,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也许会在天地雷劫引动之时,他着一袭耀眼至极的红衣降临,眉眼带笑。
但真正相逢,却是在一家极其平常的包子铺里,他换掉那身红衣,穿着身清俊的青色长杉,目光专注地盯着窗外。
这家包子铺他曾往来过许多次,在他还不是少宗主的时候。
那个时候身上仅有的零星铜板,都被用来买些米面食粮维持生活,包子属于奢侈品。后来他攒的铜板多了,准备去买个包子的时候,娘却死了,他捡到了一颗蛋。
蛋里孵出来一只小鸟崽,是只属于他的小萌。所以比起肉包子,谭漓掂着并不是很重的钱袋,还是选择了小米。
哪点更重要他自然分得清,多年以来的危机生活教谭漓向来善于取舍。
然而这十年里,他到底不敢下山来看一眼,只是一直待在那宫殿里,静静地修炼,进阶。万不得已的时候为了磨练自我,跑出去猎杀一些妖兽,采集一些必须的灵草。但也会很快回来,他的小萌或许下一刻就会推门进来,他总不能让他找不到人。
只是想不到,这一等,便是十年。
他每天心无旁骛,只记得修炼,进阶,等待。再修炼,再等。
寒池里的红莲往复开了一次又一次,里边那条墨色的锦鲤每天无忧无虑地吐着泡泡。他数着日子,在木牌上刻下一道又一道的正字,那痕迹随着修为的上升,越发深刻规整。
等待的时间越发漫长,但修真无岁月,十年的时间竟不知不觉过去了。
最后一夜,他坐在屋顶上等着。
他今晚会不会来呢?
从哪里来?
天上?地下?还是池水里?
十年过去了,他现在是什么样子呢?他会不会也在想我?
会不会,也像我一样期待着再次相逢呢。
可是等到星星都沉到乳白色的天空里了,等到周身都带着微湿的晨露,他终究看着那空旷的只有自己的院落,神色黯淡。
你失约了。
他想。
可我该去哪找你呢。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他看着那抹逐渐升起的红色光辉,拢起五指遮住了射到眼睛上的光。
臣乾走后,谭漓的厄运体质当然继续回来身上。
不止一次练功时突然灵力暴动差点走火入魔,也不止一次碰到强大的对手妖兽濒临死亡。
他也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来到悬崖边,等到凉风把他吹回了神,才寒着脸离开那里。
宗主看他的眼神一天比一天露骨,像是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马上便可以扒/皮剔骨摆上餐桌,做一顿美味的宴席。
谭漓也越来越学会用冷脸面对所有人。
作为流火魔宗的少宗主,他总要有服人的气势和实力。
所以他不再对着人笑,不再语气温软可爱。而是像个真正的少宗主那样,高冷,强大,骄傲不可侵犯。
他做的很成功。
天魔体质的进阶速度完全可以碾压宗内所有魔修,而他在臣乾离开后的第四天便正式步入脱身期开始修炼。因为多年厄运体质锻炼出来的反应学习能力,同高阶妖兽搏杀出来的实力,更是同阶之内无敌手,越级挑战也没有多么吃力。
谭漓还是修炼了那本玄魔决,原本宗主赐了他一本品质不错的功法,但同玄魔决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每每修炼,他总能想起同臣乾在地下的情形。
他总在回忆,似乎要把那短短的几个时辰里每一秒都回忆个详尽。
想他在耳边说“我会心疼的。”
想着他语气轻快地喊着“哎哟,我的小心肝。”
想他说着,“我也喜欢你。”时候的心跳如鼓。
想他揉乱自己头发的温柔力道。
想他呼吸喷洒在耳边一瞬间的心动。
想他临别时一吻留在皮肤上的热度。
十年了,这份思念丝毫未曾减淡消失,反而越发沉淀,凝聚成一直难以消抹的执念。
谭漓总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坐在屋顶上想着。
分明他只同臣乾相处了短短的十几日。
甚至臣乾化为人形的时候,也只有他失态的那晚,和库房里的几个时辰。
可他偏偏动了心。
就是喜欢上了,将那人牵挂进了心里,没什么原因。
爱总是那么莫名其妙的。
臣乾留给他的只有那本功法。
也只有这功法证明他是真实存在过的。
倘若没有这本功法,他险些要以为这只是他所经历的一场略显真实的梦境,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内心渴望所幻想着的。
他每夜抚摸着书页,抚摸着臣乾曾经或许抚摸过的地方。
年岁渐长,身体也逐渐成熟。
所以在那个夜晚,他梦见自己亲吻着他所梦寐的,律液在唇齿间交换,他抚摸着纤细的腰身,感受着皮肤细腻的触感。
然后他就醒了,眼角泛着微微的红色。
一床的狼藉。
还记得他面红耳赤地将那些狼藉的东西尽数毁去,再把自己卷成一团纠结的麻花。心情慌乱地像是心脏马上要从胸腔里跳脱出来,心里那只总爱乱撞的小鹿这样跟发了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