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倌说要带黎塘去喝花酒,本以为是句玩笑话,可没曾想,他是说真的。
“不去。”
“不去?”这会秋倌手腕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去碰的话,倒也看不出什么来,“前阵子还说得好好的,这会就反悔了?怎么,不敢?”
黎塘看着秋倌戏谑的脸,不禁皱着眉,这大半个月下来,什么进展都没有,整日不是对唱词,就是走场子,再这么下去,他可真要成戏子了。
“师傅既然把你交给了我,你自然就得听我的,喝个花酒,还能把你给吃了?”转而夺过黎塘手里的折扇,“莫不是真给我猜中了,你从没亲近过女人?”
黎塘不说话,反倒是秋倌捂着嘴,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在隐忍一般。
“哟,这不是咱的名角儿秋倌老板吗?”说话的正是前些日子跟秋倌打起来的小楼,阴阳怪气的,还没走近,就先一嗓子招呼着了,“怎么着,这么快又找到下家了?”
说话间,瞥了两眼黎塘。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小楼啊。被师傅关了大半个月,脑子也被关糊涂了?”
小楼听秋倌暗嘲他被禁闭了大半个月,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
“浅生,我们走。”
“慢着!”小楼几步上去,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眯着眼打量着黎塘,惹得黎塘差点没忍住,瞪回去,“你就是那个新角儿?”
“小楼啊。”秋倌拿折扇抵着小楼,“你呀,说话还是注意着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仔细着点,别刚出来就又进去了。”
黎塘是新角儿不错,可人都以为黎塘是赵班主藏起来的角儿,可不是什么新收的徒弟,人前人后的,谁知道小楼这张破嘴会不会说漏什么。
“这就不牢你费心了。”一把推开折扇,“我呢,是想着,将来既然要共事,浅生自然有权利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别被卖了,还给人数钱不是?”
“你……!”秋倌僵直了后背,双手垂在身侧,抓着拳头,压着火气警告道,“你别乱说话!”
“是不是乱说的,你心里清楚。”小楼同样虎着一张脸,说起来,那天可不就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打起来的?“说白了吧,你喜欢男人,还妄想着攀高枝,真是可笑,那位少爷要真想要你,早来了,还能到今天?……”
话没说完,就被秋倌朝着脸啐了一口。
低沉着声音,恶狠狠的:“爷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小楼摸着脸上的口水,一个发狠,抓着秋倌的领子,对着秋倌的脸就一拳头迎了上去。
“说够了?”黎塘皱着眉,单手接住小楼的拳头,眼神冷得就跟恶鬼似的,他在一边早就不耐烦了,偏偏这两个伶人还真“聊”上了。
小楼浑身一抖,一把甩开了秋倌。
“哼,能耐啊。”看着被捏红的拳头,小楼冷哼了一声,“看不出来,你们俩原来是臭味相投,有一样的癖好?”
黎塘不愿与人争吵,尤其是这些个笑里藏刀的人,他更是不愿意多瞧一眼,一把揪着秋倌的袖子就要走,经过小楼的时候,顿了一步,也没回头:“我有妻子。”
没等人反应过来,拽着秋倌就疾步出了梨花苑。
他是不会看不起有龙阳之癖的男人,但也不表示,他愿意被人这么污蔑。
“有老婆?”留下小楼在院子里愣神,半天才反应过来,朝着门口就是发怒,“有老婆了不起啊?!”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怒。
秋倌跟在黎塘的后面,全然没有了刚刚玩笑的心情,大概是被小楼戳到痛处了,是啊,那位要真想要他,早该来了,哪会连他病了,都不来瞧一眼的?
喝花酒终是成了喝闷酒。
两个人也没跟赵班主知会一声,就出去了,大晚上的坐在大桥上,也不管来往的路人,撒着酒疯。
要说黎塘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跟醉酒的人,缘分倒是挺深,先是白宸,这会又是秋倌。平日里看上去挺圆滑的一个人,喝醉了,这酒品比白宸好不到哪里去,朝着黎塘又拉又扯、大呼小叫的。
真真恨不得把他从桥上扔下去,给他醒醒酒。
“我有错吗?喜欢上一个人,是我错了吗?”秋倌抓着黎塘的领子,一身酒气,“你说说,真是我错了吗?”
“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道,有太多的偏见。
“没错?呵呵呵呵……”秋倌松了手,痴痴地笑着,“你也骗我。真是我错了,要不怎么会这样?”
黎塘喝了一口酒,晚风带着丝丝闷热,混着从那千百度传出来的歌声与喧嚣。
“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他刚刚巧也是个男人,这就算错了?”
黎塘回答不了他,有关情与爱的事情,他自己都看不懂,要真说起来,他喜欢上阿凝,是不是也是错了?
一个一心只想着复仇的人,顾及起了儿女情长,不是他错了,又是什么?
“浅生,我可真是嫉妒你,跟那些人一样,有自己的妻子,我怎么就不行呢?”
嫉妒他?他有什么好嫉妒的?
他是有妻子,可却连一起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句话都做不到,而今更是连见一面都难。
“你说,我会不会是个怪物?”秋倌独自在一边嘀咕着,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梦呓,“可是跟人不一样,那就是怪物了吗?”
黎塘看着桥底下的滚滚江水,手里晃着酒瓶子:“杜十娘为什么要跳江?”
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