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贵人连连应是,因容悦掌理六宫千头万绪,才先退出来。
紫蕴瞧着她的背影,说道:“倒也是个实心眼的,一心里只有她的女儿。”
容悦阖上账簿,疏散着筋骨,说道:“实不实,现在还不能定,要看她日后怎么做了。”
紫蕴应一声:“娘娘英明,”便见春早从外头回来,上前接了她进来,问道:“大爷、三爷和六爷可都还好,小格格也都好?”
春早笑道:“好,都好,新盘那宅子也极好,又通透又敞亮,倒比阴森古旧的老宅更好,爷和奶奶和格格们都好,奴才去送了赏赐,又拿了各位爷和太太们的礼回来,小格格还扎了花儿给娘娘呢。”她说着递上一只绢花。
容悦接在手中,唇角露出温柔的笑意来,只夸道:“这孩子性子有些像我,从小就爱做些花儿朵儿的。”
春早便说:“都说外甥女随姑姑呢,我瞧小格格那眉眼也极像娘娘的。”
容悦点点头,又问她:“那几幅画像尹德可都看了?”
春早便回道:“六爷都看了,还闹个大红脸,只不肯说,被奴才追问的极了,才写了封书信,说要亲手交给娘娘才好。”
容悦倒是好奇,笑着接在手里展开一重还有一重,不由叹这小子也懂小心思了。
紫蕴见她看毕只浅浅笑着不语,好奇问道:“六爷看上哪家格格?”
容悦只念了句:“这小子……”复又有些无奈似的摇头说:“净会给我出难题。”说罢便不再提,只吩咐二人:“春早去叫厨上预备一锅花香莲藕羹,我把这些账册看齐了,略垫两口就去慈宁宫伺候,多做些,给下头人也分分。紫蕴在这里帮我看帐。”
启祥宫的敏贵人如今已有两个月身孕,因没有旁的消遣,怀着身孕又不能舞刀弄剑,倒也往卫贵人屋子里说话,二人一动一静,倒也投机。
说了会子话,便见敏贵人宫里的少岚过来禀道:“主子,该进安胎药了。”
敏贵人正向卫贵人学下棋,便说:“端过来罢。”
少岚应着下去,敏贵人落下一粒黑子,忽见卫贵人抬起手帕掩住口鼻,她心下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敏姐姐莫非不吃羊肉?”
小红说道:“正是呢,我家贵人别说吃羊肉了,便是那羊肉的膻气也是闻不得的,不然这一整日便吃不下饭去了。”
卫贵人如今已不像皇帝捧那会子似得诸多毛病,只轻叱道:“多嘴。”
敏贵人便露出些歉意来,正要开口,已见少岚端着一个精巧的食盒,内装着一碗**白色羊肉汤。
敏贵人吩咐道:“卫贵人闻不得羊肉味,你且端回去我过会子再吃。”
少岚忙应了退下,小红打开熏笼撒上两片百合香片驱味儿,装作随意般问道:“旁人吃药都要忌腥膻之物,怎的娘娘吃药还要有羊肉汤呀?”
敏贵人笑着说道:“我也不大晓得,只是李太医开的药方,制成丸药,每日用羊肉汤送下,我倒是问过一回,李太医只说这样于我保养龙胎有益,便也不问了。”
小红暗暗记下,待敏贵人离开,伺候卫贵人歇下,才嘱咐画就好生伺候,亲自往永寿宫来。
因不日贵妃就要伴驾去往畅春园,容悦本不想去,可皇帝说要为太皇太后找个养老的所在,她最懂老人家心思一同去看看才好。
容悦才应了,忙着将宫务交割给宜妃和荣妃,到这会子才吃了两口饭。
春早将人领进暖阁时,已有宫女将略动了两口的饭菜搬出来,春早便叹了声:“主子又吃这样少。”
容悦漱了口,听小红把近况说了,才说道:“你做的不错,日后不论巨细依旧暗中记着,三日回禀一次便可。”说罢又示意春早去拿赏银给她。
紫蕴端了香茶上来递给容悦,奇道:“哪有这样古怪的药方,拿羊肉送服?”
“不奇怪,”容悦淡淡吹着茶汤的热气:“我也吃过。”不过她吃的非常隐蔽,当初打算要九格格前,她就同皇帝说想要为皇上生个女儿,皇帝经不住她坚持,私下问了李玉白有没有偏方,李玉白才给出这个法子。
只是……皇上为何要让敏贵人生下女儿呢?莫非是怕生下皇子抢了德妃的风头,还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不想叫敏贵人生下儿子?
她怀着心事,夜里睡时便有些轻,许是勾起九格格的事儿,第二天起来眼底下便是乌青一片,急的春早直拿香粉来遮。
容悦原本是心不在焉的,可为了尹德这个弟弟,唉!
她站起身来,挑了件鹅黄织锦折枝木兰花褙子,翡翠撒花洋绉裙,挑了一朵碧色绒花点缀,又插了两枝串珠步摇簪。
春早挑出一串米珠缠丝的璎珞拿在她额前一比,容悦倒也点点头,春早便是一喜,那日皇帝曾说好久没见贵妃戴璎珞,还是戴一串好看,并赐了两串来,主子只是淡淡的,一直也没戴。
容悦也懒得再多看镜子一眼,只对她和紫蕴说道:“你们二人都是我视若心腹之人,只是春早人脉广些,紫蕴理事强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今后我都会渐渐叫你们知道,不会瞒你们,这会子,我在宫中根基还不牢,宜妃又不大服气我,故而只能留紫蕴在宫里辖制,并不是说春早就不用学习料理宫务,明白了?”
二人齐齐应是,容悦点点头。
二月下旬,圣驾浩浩荡荡离京去往畅春园。因是圣驾首次驻跸,园中所有总管、管事、执事、丫鬟、婆子、太监等都在园门处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