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乌雅氏见于理上说不过,愤愤道:“别扯这些,贵妃报案,谁敢接?说的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谁又不知道里头的道道?如今我姐姐在皇上面前是最得宠的,你不过是个失宠的弃妃,也敢在此说这样的大话,仔细惹怒了姐姐,皇上心疼,将你……”
她这话越说越难听,容悦若依着以往的性子,定就要怒起来,她暗暗握了下拳头,掏出袖中怀表看了一眼,说道:“这会儿是申时一刻,待灵堂设好,本宫前往拜诣,约莫戌初时刻,到时再回宫去复皇太后懿旨。”语气中带着不容质疑半分的力道。
这一句话说出来,连小乌雅氏被打断的话也有些讪讪难以继续。
容悦又吩咐道:“春早,本宫命你跟随七夫人一道去将宁兰的家人带回来。”
小乌雅氏心道,我还没答应呢,只是容悦这是以贵妃之尊压下来,她又不敢反驳,一旁阿灵阿又暗暗给她使了个眼色,小乌雅氏心想,当下皇上又不在京里,她又无法进宫去请太后懿旨,好汉不吃眼前亏,也只能等姐姐回来再叫姐姐严惩这个骄纵跋扈的烂女人。
想到这,小乌雅氏才沉着脸去了。
春早知道主子对宁兰心怀愧疚,宁兰的事,也只能她去,不然怕镇伏不住小乌雅氏,只应着去了。
容悦又看向芭提雅氏:“太夫人若无异议,这就命人将灵堂布置起来吧?”
芭提雅氏早年受制于容悦姐妹,这会子仍要听她的,不由心中生气,只看了她一眼道:“六姑奶奶,还请你顾及些钮钴禄府,若传到万岁爷的耳朵里,知道您这样公私不分,又要惹出祸端。”
她一面说这话一面偷偷打量容悦身边侍候的人,指望着能有人站出来指责些什么,偏跟着的人都目不斜视地站着,严守主子的吩咐,即便主子的吩咐在她看来极没道理。
容悦目中冷如幽泉,笑一笑又冲左边一个石青半臂的丫鬟唤了声:“鞠春!”
后者出列上前叩头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
容悦便问:“大老爷和大太太的银钱可是由你掌管?”
鞠春答道:“正是!”
容悦微微瞥了一眼阿灵阿,问道:“这之前可有什么人去找过你,说过什么话儿?”
鞠春面色悲愤,说道:“太夫人打发身边的妈妈请我过去,说大太太如今走了,大爷也不在家里,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大爷这份家财,我便是那狼嘴里的兔子,躲得过狐狸,也躲不过猎犬的,倒不如听她的话,将账册和房屋地契交给她,太夫人便做主叫七爷将我收做二房,将来生育一子半女的,便与七夫人平起平坐。”
小乌雅氏进门时婆母便不大高兴,只是碍于她姐姐在宫中受宠,芭提雅氏不敢得罪,可到底心有不甘。
好在乌雅氏不在此处,否则又要闹起来,芭提雅氏腾地站起身来,拿食指戳着鞠春道:“黑了心的小蹄子,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你要来这样红口白牙地污蔑我。”
贵妃淡淡一笑,周济已上前呵斥道:“大胆!贵妃面前岂容你放肆!”
芭提雅氏颤了一颤,摄于宫中的气势,竟一时不敢出声。
容悦心中微微泛苦,皇帝此刻定然恨毒了自己,而自己却依旧借着他的势,也罢,她不容许梅清这样不明不白地去,就昧着良心占皇帝这一次便宜罢。
她站起身来,将那一纸证书递向阿灵阿道:“我已是退无可退,你还有大好前程,咱们家有多少事是说不得的,你心里有数,总不会还想听谁说些‘好听’的话出来罢。”
阿灵阿记恨在心,终有一日,他必要抱负回去,当下一把抽出那信纸,出门去安排,他前脚才出去,芭提雅氏便也跟了出去,仿佛容悦是那会吃人的妖怪,多呆一刻便要丧命似的。
屋中退了个干净,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容悦只觉周身有些发凉,冲鞠春道:“分府另住也是好事,既然梅清已经选好了地方,你们择日便搬过去罢,尹德也一道去,至于福保和颜珠,都随他们心意,大树底下好乘凉,他们愿意依傍公府也是人之常情。”
鞠春叩头应了声是,又问:“大夫人和大爷的银钱不知怎样安顿?还请娘娘示下?”
容悦缓缓道:“一应器物均锁在弓弦胡同那所宅子里,着妥当人看管,至于账册,佃册都由我先保管着,等法喀回来……”她顿了顿又道:“先交还他一部分,法喀毕竟年轻,还是要娶福晋的,梅清的嫁妆都给大姑娘留作嫁妆。”
鞠春听这安排也妥当,思及主子,又不住落泪。
容悦缓缓摆手:“你去照应罢,待灵堂布置好,再来叫我。”
鞠春应着退下,容悦忽感无穷无尽的倦惫从四面八方涌来,似乎连那空气都跟着吞噬殆尽,她抬手撑住额头,靠在椅背上。
只听一声女声道:“奴才清莲,给娘娘请安,大姑娘给娘娘请安。”
容悦一惊,睁开眼来,打量着眼前这个墨靛色衣裳的妇人和她身边那个一身素衣的小姑娘。
清莲显然过得不错,已明显发福了,团团一张脸却更显韵致,那小女儿眉心一点胭脂,却也是一双凤目,与自己两三分相似。
容悦无意识地伸出手去,大姑娘却往清莲身后躲了躲。
清莲忙冲大姑娘道:“我的好姑娘,那是你亲姑母,快过去见过你姑母。”
大姑娘才怯怯上前,容悦将这孩子抱在怀里,不由泪盈于睫。
却说皇帝因河道之事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