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嫔也端起茶碗浅饮一口,她虽出身低,但是照料主子也是见惯好东西的,更何况如今深得圣眷,皇上更是时常打发人送赏赐来,故而也有自己的见地,只说道:“我倒觉这味道不错,掩去些涩意,添上些甜味岂不更好,可见所谓收露水雪水泡茶,真真是闲来无事的人想出的,耗费时辰不说,还少了滋味儿,不过也是白费力。”
容悦见此便顺着她笑说:“姐姐说的是,这也是见仁见智的事儿罢了,我在闺中有个投缘的姐姐,真真算个茶痴,一套茶具便有十七八样,我也嫌罗唣呢。”
德嫔如何知道见仁见智的意思,可她面上又不愿示弱承认,不由暗暗攥紧手心的帕子,凝眉不语。
容悦见原本还算顺畅的谈话,这会子便多少冷了场,也猜是自己说错了话的缘故,只不知哪里说得不合礼数。
好在乳母抱了六阿哥回来,容悦少不得又接过来,好生将六阿哥夸赞一番,说些有福气,又聪颖又讨人喜欢的话,德嫔才稍稍解颐,同容悦哄着六阿哥玩了一会儿。
正巧敬事房的当值太监来永和宫知会,德嫔今夜侍寝,容悦起身微微一福道:“那妹妹就不给姐姐添乱了。”
德嫔一张脸羞比红布,只含笑将人送出去。
如是每隔几日,皇帝依次临幸了僖嫔、宜嫔等,后宫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安然。
京中九月寒风凉,吹红了宫中种植的红枫,正应了那句话,春困秋乏,因太皇太后慈和,见入了秋,将众妃嫔晨昏定省的时辰做了调整,容悦方被春早捉起来,便听外头传来轻快的脚步声和女子如银铃般的笑闹。
紧接着便是宜嫔的声音传来:“才醒?瞧我不把这只懒猪紧紧皮。”
容悦抬手打了个哈欠,一面由春早服侍着更衣,一面冲外头道:“姐姐们进来罢,外头怪凉的。”
宜嫔和惠嫔先后进来,身上都披着披风,室内温和,暖气夹着香风席面而来。
二人是常来往的,直接解了披风自行落坐,和萱退下奉茶。
春早从铜壶里倒了些热水进脸盆里,试了试温热,又撒了芙蓉和桂花的花瓣,方递上来。容悦一面掬水洗脸,一面问道:“姐姐们怎么来了。”边说边又抬手打了个呵欠。
“还不是怕你起不来,绕个弯儿叫你一道去慈宁宫请安,”宜嫔见她云鬓半偏,嫩白的脸上还带着枕头印,别有一番娇媚慵懒的味道,不由心里有一丝不快,嘴上打趣道:“若你昨个儿侍寝,今儿犯困也倒罢了,人家都精神头头的,你怎么倒像瞌睡虫附体似的。”
惠嫔原对着镶嵌在榉木镜架上的西洋镜理着被晨风吹散的头发,听到这话倒停下动作闲闲说道:“瞧这话酸的,不就是你宫里的万常在去了趟乾清宫,也值得你这样放不下。”
宜嫔则回眸冲她笑:“万常在?只怕马上就是万贵人了,姐姐说话可要留神,别怪做妹妹的没提醒你。”
惠嫔恨恨地拧了她脸颊一下道:“就你话多,这普天之下,再不能有谁能逃出你这张嘴去。”
容悦接过毛巾擦了脸,也走出来坐在炕上由春早梳头,她双眼尚显得有些发直,显然还未缓过神来,不由又打了个哈欠道:“什么万常在万贵人的?姐姐们说的什么啊?”
宜嫔顾自取了桌上一盒胭脂,拿指尖挑了一块往唇上匀着,随口道:“你且猜猜?”
容悦打量着她二人的神色,问:“大封六宫的事儿有着落了?”
“你倒猜着了,”宜嫔又笑睨她一眼:“只不过是皇上跟我顽笑着提起的,到底未明发上谕,咱们不是外人,才白说着玩儿罢了。”
宜嫔深得皇帝宠爱,又是聪明伶俐的性子,消息最是灵通,若真有消息,她不是第一个也是第二个知道的。
容悦见今儿穿秋香色衣裳,遂选了盒橘皮红的胭脂敷唇,只打趣道:“若不然你怎么有胆子来讨我的胭脂使,竟不知是跟哪个报喜的信差学的,也来讨赏钱。”说罢也笑起来。
宜嫔被她取笑,只不轻饶,上来要打她,容悦忙拖着梳了一半的发髻往惠嫔身后去躲,惠嫔只好挡着这个,又拦着那个,半晌静下来,已出了一层汗,不由拿帕子擦着额头颈项道:“好了好了,误了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辰,看你们怎么开发。”
容悦由春早扶着坐回去继续梳髻,想起皇帝连着翻了宜嫔两次牌子,心里只将心里那一丝醋意压下,笑说:“嫔上头是妃,那妹妹可要恭喜两位姐姐,提前见过宜妃娘娘,惠妃娘娘了。”说着还作势福了福。
惠嫔轻轻一笑,柔荑般的素手一招道:“你也不用慌,日后我们拜你的时候也有呢。”
容悦倒是有些好奇,她估摸着自己能得个嫔位,顶大是个妃位,难道虽有说皇帝因克妻之传闻不愿封后,那佟贵妃至少也要提半级做皇贵妃的,而自己的作用其实就是辖制佟贵妃,若说佟贵妃有多高,她就会跟着水涨船高也是可能的,想起那一重,她不由一颤,只是犹有些不相信。
宜嫔原还因容悦封赏过高有些不爽快,但想着容悦是个没心眼的,出身又高,只有抬举上她才能压制佟贵妃,心里便稍稍松怀了些,笑着起来屈膝道:“咱们给贵妃娘娘道喜,贵妃娘娘万安。”
容悦倒惊得大张嘴巴,半晌没有动作。
宜嫔见她痴傻的一副模样,心底放心不少,又说道:“佟贵妃封不封皇后咱们不知道,只听说万岁爷翻出前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