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赵老爷的男子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呆呆地眨巴了几下眼睛,一径儿盯着少年看。

直到少年忍不住再次出声提醒,才后知后觉地应道:“噢……阁下请、请自便。”

孟珩点了点头,不再废话。他在这屋子里四下环顾一周,然后视线落在了一尊摆放在几案旁的低矮青花瓷瓶上。

瓷瓶不大不小,一可拿在手中,二可吸引人的视线。

他走过去掂起这瓷瓶,把瓶中的字画卷轴一一抽出来放在几案上,又瞥了一眼那赵姓家主,笑问道:“这瓶子不是什么古董吧?”

众人的目光皆是一直疑惑地追随着少年的动作,这会儿听得少年一问,更是不解其意,俱是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那赵老爷救妻心切,强自按捺下心头的疑惑,答道:“并非名贵古玩,只是拿来装字画的器具而已。”

“哦,这我就放心了。”孟珩笑了笑,然后托起瓷瓶走到那“中邪”的女子面前。

“你们,放开夫人的手臂。”他对着一众丫鬟命令道。

丫鬟们犹豫了一下,然后把目光投向赵老爷,见老爷没有反对,这才略松开了一些对那女子的钳制。

孟珩托着瓷瓶,微微倾身,视线与赵夫人平齐。他放缓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对女子低声道:“夫人,在下姓孟,今日有幸与夫人结识,甚感荣幸。”

少年的声音低缓柔和,像是在吟哦一首轻快的童谣,让听者不由自主地就卸下心房,感到一种由衷的惬意。

那一直惊慌失措、自顾挣扎着的赵夫人似乎也终于听到了少年的声音,她的动作一顿,脖颈缓缓地向着少年的方向转过去。

孟珩眉毛轻轻一挑,他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女子的脸完全朝向他的时候,才继续道:“夫人,结识既是友,那么夫人可否为在下做一件事情?”

他的声音里似乎还带上了几分笑意,这笑意让少年本就悦耳的声线更增添了几分难以抗拒的感染力。

女子微微歪着头,似是在问到底是什么事情。

孟珩把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柔声问道:“夫人可否帮在下拿一下这个瓷瓶?”

听到这带有明确指令性的话语,女子的眼睫颤了颤,空洞而涣散的瞳孔微微转了转,良久,她的手臂缓缓抬起,像是要接过这个瓷瓶。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骤然发生的。

孟珩眯眼笑了笑。他是不会让它被女子接过去的。

他的手高高地抬起,看起来是要把瓷瓶送到女子手中,然而与此同时,他的脚却悄然后退了两步。

就在瓷瓶即将触碰到女子指尖的那一刻,少年蓦地后退了一大步,双手奋力一摔,只听“咣啷”一声巨响,那青花瓷瓶被摔得粉碎!

在场诸人都被这一响动惊得呆愣在原地,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那精神状态失常的赵夫人。

然而这一巨大响动造成的震惊和手上未接到瓷瓶所造成的心理落差,却使得女子那一直涣散的双眸忽地有了焦距,并且此时正愣愣地看着少年。

孟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女子的注意力全部向自己集中的时候。

只有在这个时候,催眠的效果才会达到最佳。

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对地上的碎瓷片恍若未见,伸出手从女子的眼前晃过。

女子下意识地眨眼躲避,孟珩趁着这当儿,利落地开口喝道:“睡。”

女子的双眸应声而闭。与此同时,她的整个身体也瘫软下来,不由自主地软在了榻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地看着软在榻上的赵夫人,又转过头来看着少年。

“夫人!”有小丫鬟忍不住惊呼道。

赵老爷皱着眉头,沉声道:“你对内子做了什么?!”

孟珩却是连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一向厌烦自己在施术过程中有人打扰,这不仅是对催眠师的不尊重,更是对受术者的干扰。

他走近榻上的女子,细细端详着女子的面部表情,冷冷地道:“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夫人一睡不起的话,就只管大声吵闹吧。”

孟珩没再搭理他们。他对着女子,放缓了声音,再次开口道:“不要害怕,全神贯注地听着我的声音,然后放松下来。”

“现在,你发现你正置身于一间温暖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很安全,只有你能走进去,剩下的任何人也别想进来。所以,你可以很放心、很轻松地待在这个房间内。”孟珩不疾不徐地悠悠叙说着,少年人清澈的声线与催眠师特有的轻缓语调混合在一起,晕染上一种更加蛊惑人心的味道。

对于这种注意力无法集中、精神状态极度失稳的应激障碍者,眼神催眠是无用的,甚或可说是危险的,因为对方由于精神无法集中而不会受催眠师目光的引导,然而催眠师却可能经由直达眼底的目光交流,而一不小心,被强行拖入对方四分五裂的精神世界,从而遭到“反噬”。

在他任职精神科催眠医师的时候,曾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

眼神,就是这样既直接又危险的东西。

因此他现在正通过声音和催眠话术的建构力量,来一步一步诱导女子走进自己为她搭建的精神世界。

女子本来那不正常的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她那一直挡在胸前的左手也终于松懈了下来,缓缓地耷在身侧。

赵老爷也发现了夫人的这一变化,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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