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轻声说:“没事儿,死不了,放心吧,我有九条命,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我别过眼睛让眼底的热度散去,才拉着睿睿走上前,把拎着的鸡汤放到床头的桌子上,拧开盖子倒出来一小碗说,“我也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喝这个,如果不能喝,就倒了吧。”
他说,“能喝的,我正好饿了,你给我递过来。”
然后我这才注意到从我进来到现在,他的整个身体似乎一直都是一动不动。
我看着他盖在被子下的两条腿抿了抿嘴,说,“你的腿……怎么样?”
他扯了下嘴角,“好好的啊,能怎么了?”
我走到他身旁,伸手就按住了他的腿,他的脸上却连一丝痛苦的表情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没有丝毫表情,我的手不由就开始发抖了。
我僵着嗓子说,“腿上……没有知觉了吗?”
他垂下眼睛,“医生说会好的,没有知觉只是暂时的,大概是伤到了神经,过几天再观察一下,应该不会有太多问题。”
我看不到他的眼睛,也看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但即便是看到了,他如果想要瞒我,大概也是易如反掌。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胡乱翻着,说,“汤快点趁热喝了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喝了。”
他苦笑了一下,我抬头,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被包成两个粽子的手。
我心中叹气,只好坐到他的床沿上,将倒出来的汤用勺子舀了一口一口喂他。
但是床上的病人伤的这么重却一点都不自觉,一碗汤喝得乱七八糟,一会儿身上痒了,一会儿汤水撒到腿上了。
我气得差点撩挑子走人,但他立马露出一脸痛苦的模样,虽然知道他装的可能性占七八成,但是仍旧于心不忍,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这样的,如果不是她,恐怕躺在这里的就是我而不是他,更有甚者连躺在这里都不能了。
我喂他喝完一碗,他笑着说还要,我扭过头来要再给他倒,却发现之前这一碗喝得时间太久了,桌子上的保温杯盖子没盖,剩下的那些汤表面上已经结了一层油,已经不能喝了。
他听了之后有些遗憾,于是说,“阿颖,你扶我躺下去吧,我就睡一小会儿,很短就好了,你能不能在这里陪着我,就只有一小会儿。”
他说得如此小心翼翼,原本就没打算拒绝,却是被他那样软弱哀求的语气颤到了心底。
我说,“好,你睡吧,我不走。”
我扶着他躺到床上,就是这么个简单的动作,等我扶他躺好站起来的时候发现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重新拿起杂志翻看,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确定我真的不会走了,这才微微牵着嘴角,安心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我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从杂志中抬头,就看到他闭着眼睛已经熟睡,窗外阳光照进来,落在他的脸上,整张脸本就因失血苍白,这下更显得凄凉脆弱。
我伸手搂过旁边的睿睿,将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小声说:“睿睿,你告诉妈妈,我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睿睿并不会回答我,更不可能告诉我该怎么办。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之后,我觉得有些气闷,叮嘱睿睿不要乱跑,然后出门去洗手间。
我在洗手间里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出去之后准备带着睿睿离开,只是还没走到病房,就被一个穿西装个子不高的中年人拦住了去处,我停下步子疑惑地看他。
他笑着说:“程小姐是吧,我家董事长想请您见一面。”
我皱眉,“我不认识你,而且你家董事长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这人抱歉一笑,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的名片,想要见您的是cl董事沈文斌先生,希望耽误您一点时间,沈董事长有几句话想要和您谈谈。”
我看着手里接过来的名片,“张达?”
他笑着点头,“是的。”
我将名片收起来,那麻烦派个人跟着我儿子,只用跟着就好,不用限制他的活动范围。
张达点头,“这个肯定。”
我跟着他在这个楼层里绕了两道弯,一直走到两扇门前,做了个请的态度。
我迟疑了一下,上前推门,张达在我离得很近的时候突然小声开口,“一会儿董事长问你,什么你都不要回答,有些事情以后沈总会解释给您听的。”
他说完之后立马缩回去,只是这句话我到底是听到了,不要我回答沈文斌?他会问我什么?但是张达什么也没有再多说,在我将视线落在他脸上之前就已经把眼神转开,好像刚才他说的那几句话都只是幻觉。
我带着满心的疑惑进了门,迎面是一扇画了山水画的六扇屏风,身后门关上,我听到屏风里传来一道有些厚重沉稳的声音说,“是程颖来了吧?进来吧。”
我应了一声,绕过屏风走到后面,就看到了前段时间一直像见却没有见到的沈文斌。
他大概五十多岁,但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烁然,不见丝毫老态,他面前放了一套茶具,此时正悠然地一手用竹篾夹着一个陶瓷杯子,另一只手端着已经煮好的茶水往上面淋。
他头也不抬地说,“坐吧,我一直把知行当成亲儿子看待,你也不用把自己当外人,随意一点。”
我带着满头的雾水有些拘谨地坐下来,听他继续说,“你和知行是怎么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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