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贤终于是没有走成。

他打算在校医院值完最后一天班,就被林笺发来的求救讯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校长正好也和他在一起,当机立断的把对峙在原地的两人一手一个的拎回了医院。

“一人一针镇定。”席贤黑着脸吩咐。

护士很快拿来一盒镇定剂,取出来两支,分别进行注射,仪器上急速跳跃的线条终于慢慢平稳下来,赵清阁和薄珏歪着头,一动不动的睡了过去。

“先把她们放一张床上,镇定剂效果过之前再分开,”席贤疲惫的按了按太阳穴,“她们还在紊乱期,情况刚刚才好转一点,又这样了,真是让人不省心。”

一双大手按上他的头顶。

校长说:“明天你去找赵清阁,把这件事解释清楚,我和薄珏谈谈。”

赵清阁躺的还是上次那张病床,睁眼仍是一片雪白,耳旁的仪器有条不紊的工作着,太阳穴上贴着导线片,一道温和的男声插入进来:“你醒了。”

赵清阁撑着手肘坐起来:“席医生?”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很好。”

“昨天晚上的事……”

赵清阁扭过头:“我不想听这个。”

“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这件事事出有因,薄珏处于契主所有权建立的紊乱期,就像前三天你被不属于自己的情绪支配一样,你很明白那种感觉,都是不由自主的,我不是在替她说情,只是告诉你事实,不希望你误会她。”

“结契这几天以来,我以为我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了,决定自己命运的从来不是所谓的基因,我相信可以以自己的力量改变它。除了第一天,我即便被激素控制,也没有再起过寻死的念头,灵魂是永恒的,意识却是唯一的,这一世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甘心人生结束在刚开始的地方。”

席贤:“只要挺过这一段时间……”

“是,我也以为只要挺过这一段时间,一切都会好起来,我已经很努力在挺过这一段时间了,”赵清阁霍然抬起头,眼底泪光闪过,“可是席医生,在被契主支配的那一瞬间,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吗?就好像我之前做的一系列心理建设都是一个笑话,不管她有意还是无意,我一辈子都要生活在随时可能会被她支配的阴影下了,不是么?”

她垂下眼:“我依旧不想死,不想到头来功亏一篑,但是也不想和她在一起,最好离得远远的,远离她的支配范围。如果她问起我,你就这么回答吧。”

席贤张了张嘴。

赵清阁背过身:“我累了,想休息。”

席贤只要帮她掖好被角,推门出去,校长正好也从走廊尽头的另一间病房出来,席贤抿了抿唇,向校长招了招手,一起到了办公室。

“沈衡,你试着支配我一次。”席贤说。

校长:“……”

果断拒绝:“不要。”

“我说真的,我想感受一下,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

校长考虑了一下,事先打了一剂警针:“说好的只是试验,不关我事啊,不许把我赶到沙发上睡。”

“我保证。”

“你想试哪一种?”

“你随便。”

席贤这几个字刚说完,双膝一软,人就扑通跪倒在地,仿佛有一座看不见的大山压在他的背上,双肘狠狠的撑在地上才不至于趴伏下去,修长的身躯弯成了一只虾米,豆大的汗珠几乎立刻布满了脸颊,沿着瘦削的下巴砸在眼前的地面上。

更要命的是从心里涌起来的漫无边际的恐惧,无处可逃。他努力晃了晃头,眼前被汗水糊得一片朦胧。

校长赶紧撤回精神控制,把人扶了起来,靠在沙发上。

“都说叫你不要试了,可心疼死我了。”

席贤手脚酸软的陷进校长怀里,喘着粗气说:“我终于明白了,你要是时不时跟我来一个这个,我非跟你拼命不可。”

校长嘚瑟道:“我这么爱你,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的。”

“你今晚还是睡沙发吧。”

“不是你自己要试的吗?我只是挑了一个比较严重的情况让你感受。”

“你睡沙发。”

“不要。”

席贤没好气的说:“那你控制我啊。”

校长死皮赖脸:“不要,反正你舍不得让我睡沙发。”

“我真的自由吗?”席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

“你自由。”

席贤看着校长:“可这是你给我的,你若是不想给,我就是不自由的。”

校长反问:“那么你觉得我自由吗?”

“你自由。”

“不,我也不自由,抛弃本身的制度来说,我爱你本身就是不自由,想想把自己的生命和另一个人分享,喜怒哀乐都牵挂在另一个人身上,是自由吗?”

席贤困惑,说:“我不明白。”

校长笑:“我也不明白。”

席贤说:“那你还一套一套的。”

校长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但我明白我爱你,薄珏也会明白。在不公平的制度里寻找最大的公平,是每一代天宿人为之努力的动力,我相信这个世界一定是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即便我无法证明。总有一天,也许你我的后世可以看到,一块真正平等的土地。”

席贤说:“到时候你就和另一个人在一起了。”

校长揉着他柔软的短发,感叹道:“你也会和别人在一起。”

席贤抬手搂住校长的脖子,坚定地说道:“那就好好过这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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