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此处,厅内忽然陷入了沉默。戚如豹和钟立川拧眉不语,举杯痛饮。戚莫骞也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目光中满是愤恨。
钟蓉儿性子直率,见戚莫骞神情沮丧,仿佛还在自责,不由柳眉一拧,气呼呼地道:“戚大哥,那薛莲以军中粮草为要挟,先别说你喜不喜欢她,就冲薛家这番作为,就不能让他们得逞。总不能把你卖给他们,换粮食吧!”
戚莫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戚如豹脸上有些挂不住,但也不好说什么。
钟立川连忙斥责女儿,道:“你一个女娃娃,知道什么?不要瞎说!”
周承宽轻咳一起,忙又转了话题,有些疑惑地道:“东黎王室不知道谁病了,这几日也在张榜寻医,可是去揭榜的几个大夫被带走后,一个都没有再回来。百姓都在猜测,是不是治不好病,所以被杀了,这两日已经没有人再去揭榜了。”
戚莫骞抬起头来,蹙眉问道:“难道是东黎王病了吗?”
周承宽想了想,摇了摇头,道:“我觉得应该不是。如果是东黎王病了,厉星宇不会隐瞒这个消息,更不会杀了去看病的大夫,他正好以东黎王病重为由,把持朝政。我猜,是他本人得了什么病,不敢被别人知道。”
周天启点了点头,道:“周兄所言极是!”顿了顿,又道:“等老将军的病好了,我去会会他,也许能解决了东齐大军的粮草问题。”
周承宽心下一惊,劝道:“周兄弟,不可冒险。厉星宇心狠手辣,那些被带走的大夫中,可不乏在东黎极有名望的世代名医,也同样没有再回来。他们的家眷去皇宫门口要人,去厉星宇的太师府门口要人也没有用,都被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
周天启淡淡一笑,摇了摇头,道:“周兄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让他不敢杀我。”
周承宽不再劝说,心中却暗暗开始怀疑周天启的身份。他虽然感觉周天启是真心想要帮东齐大军的,但是却不相信他当真没有别的目的。
周天启看出周承宽的疑虑,无奈地一笑,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有些事情,现在不是说清楚的时候。
周承宽见周天启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又说起了在东黎收粮时,遇到的几件趣事儿。
因为有长辈在,大家虽然并不拘谨,但也不能喝到酒后失态的地步。一个时辰后,就已经酒足饭饱,撤掉了宴席。
饭后,略坐了一会儿,钟立川就起身告辞。他长年在军中,难得回钟府一次,明日还要赶回军营。于是,带着钟蓉儿告辞回府了。
戚如豹心中了然,也不挽留他们父女。戚莫烟拉着钟蓉儿的手,自告奋勇地要送他们出府。
周承宽被戚如豹留了下来,说是帮忙陪陪老将军,陪陪这几位新朋友。周承宽经常在城主府住,有他单独的院子,也不推辞,满口应下。
周天启提出要去给老将军诊诊脉,戚如豹让周承宽陪着他去。戚莫骞送靳浩然和长风回松竹院。
林宛跟在周天启和周承宽身后往老将军的院子走去。看着前面两个同样身材颀长,同样的丹凤眼,目光中有同样的倔强和悲愤的男人,终于想明白,周承宽为什么会让她有这么熟悉的感觉了。
城主府的夜晚十分安静,府里主子不多,下人也不多,一路走来没有遇到什么人。林宛猜,肯定有很多暗卫,只是她没有发现。
戚老将军喜欢松柏和青竹,所以在他的院子附近有大片大片的竹林,晚风吹过,发出“簌簌”的声响。
周天启和周承宽各怀心事,沉默不语,静静地漫步在竹林里,轻缓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突兀,让后面的林宛感觉有些压抑,每踏出一步都小心翼翼。
周承宽终于打破了沉寂,清冷地声音低缓而清晰,锐利的目光盯着周天启的眼睛,问道:“周七,不是你的真名吧?”
周天启停下脚步,回看着周承宽,静默不语。
二人对视良久,目光中的猜疑和敌对之意越来越浓,以至于让站在他们身侧的林宛,都感到无法呼吸,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周天启转头看向林宛,目光突然变得温柔,放松了下来。
周承宽也看了过来,探究地看了一眼这个毫不起眼的小丫头,心里莫名其妙的就放松了警惕,突然觉得刚才无端升起的仇恨是那么可笑。
林宛走到周天启身边,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是敌是友?”
周天启无奈地一笑,声音中有一丝悲凉:“我认为是朋友,但他也许拿我当仇人。”
林宛灿烂地一笑,果断地道:“那就是朋友。”
周天启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周承宽疑惑而又戒备的眼神,伸手缓缓摘下了面具。
林宛看着周承宽瞬间变幻的表情,从疑惑到惊异,从一闪而过的惊喜,到更多的戒备和愤怒,只在转瞬间。他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连成一条线,咬着牙问道:“你是?”
周天启微微一笑,笑容里有林宛从未见过的纯真,低哑的声音唤道:“承哥哥……”
周承宽脸上愤恨的表情略为缓和,但是眉头并没有松开,试探着问道:“小七?”
周天启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十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当初那个一直要缠着你一起玩儿的小七。”
周承宽的眉头渐渐松开了,目光却更加冷冽,厉声问道:“是他派你来的吗?你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