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张信和莉娘早早就在城门口等着了，今天就是曾经的良王宁王发配的日子，若是别人，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张信却不怕，他要来送送他的好哥们朱博羽。
吧嗒吧嗒，打城里边又来一辆马车，不起眼，不豪华，没标识，车门一开，林招贤跳下来了，张信漆黑的凤目中立刻多了些神采。
“哟，您二位可真早哇。”林招贤笑眯眯和张信夫妇见礼，“早知弟妹也来，我就把我家小薜带来了。”
莉娘抿嘴笑，小薜，叫得多亲热。
三人站在寒风中等了一会，一行人就被官差押出来，张信和林招俩都有些不得劲，杜黎呢，为什么他不来，送个行而已，怕个鸟啊？
即将远行的队伍越走越近，打头的就是朱博羽扶着他爹，在看到张信三人时，原本一直木着脸的朱博羽瞬间泪流满面，原来，他的兄弟还没有忘记他，这些天的咒骂怨恨真是不应该。
张信上前一步，对良王长长一躬，“万分抱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当日，信也是情非得已。”
“好孩子，不怪你不怪你，是本王……是小民糊涂啊。”良王按着胸口痛哭流涕，张信和林招贤低声安慰，莉娘趁机走近洪妃，如今该叫洪氏了，唉。
洪妃越发瘦得像根竹竿，起初莉娘还以为她吸了福寿膏，走近一闻，却是没有那种腐败的味道，看来是内有隐疾，她这个样子，能否平安走到那苦寒之地也未可知。
莉娘把手里的包袱塞给洪妃，负责押送的锦衣卫就在边上，她只得匆匆交待：“是一些吃食，饿了就垫垫肚子。”又借着包袱的遮掩悄悄往洪妃的手心里塞了一卷东西。
洪妃瘦弱的身子微微一颤，莉娘冲她眨了下眼睛，洪妃轻轻点头，道了一声谢谢，默默把那卷东西塞进腰封里边。
“莫教头早安。”郑通达从队伍后头赶上来，腼腆的笑着，“这次押送，由小的负责，您放心好了，绝不会叫大伙儿为难的。”
自己人诶，这可真是意外惊喜，莉娘笑容灿烂如这清晨的阳光，啥也不说，先解下腰间的荷包扔给郑通达，“拿着！路上和兄弟们吃好喝好，再买点厚实衣裳鞋子，要走三千里呢，尤其是鞋子马虎不得，一定要囫囵个儿回来呀。”
“谢莫教头重赏！”郑通达大声叫着，跟随在队伍两边的锦衣卫们也都轰然谢赏，在这大乾国，能够这么大大方方收受贿赂的，当非锦衣卫莫属了，就是御史大夫们知道了也不能说什么，谁叫你不给人家发薪水呢。
这发配离城，也是有时辰要求的，莉娘玩了这么一手，已经超出了预期目标，张信和林招贤也就让开道，朱博羽擦干眼泪，扶着他爹继续慢慢前行。
队伍很长，通过城门需要一点时间，莉娘仍和郑通达站在一边说小话，郑通达小声说道：“莫教头放心，上面有交待，必然不会叫他们在路上出事，到了前边十里亭就有牛车接着，每天也就叫他们走十里而已，伤不了筋骨。”
莉娘的心脏却往下沉，“什么叫不在路上出事，意思是到了地头，还是会处决他们？”
郑通达四下里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不是全部，就那两个搞事的老家伙。”
两个搞事的老家伙，就是良王和宁王，因着他们的贪婪害了下面那些不知情的后辈，朱博羽还是在出事的前一晚才知道实情，据他后来交待，当时他还试图劝阻来着，可惜良王那会儿已经鬼迷心窍劝不动了。
朱博羽能免一死，莉娘也就没再问下去，若不是关系着张信的兄弟，她才懒得问这些。
发配的队伍走没了影子，张信三人准备回家，这时杜黎骑着高头大马匆匆跑来，大声喊道：“人还没走呢吧？”
林招贤嗤笑，“等你？黄花菜都凉咯。”
张信歪头看着他表兄，“昨儿明明叫人告诉你时辰了，怎么这会儿才到，从哪爬出来的。”
“别提了，被我娘抱着死活不放，那家里真是没法呆了。”杜黎跳下马来，满脸郁闷地甩着马鞭。
听了这话，林招贤觉得他不应该站在这里，于是拱手告辞，“各位，兄弟先走一步了，对了，弟妹啊，这是玉容让我带的信……嗯，估摸着是要约你元宵节去礼佛。”
林招贤发誓，他绝对不是被张信的目光吓到才解释的，真的！
接过信封，莉娘笑道：“多谢林二哥带信，烦请您告诉玉容，我决定好了就给她回信。”
“那行，你们慢慢忙。”林招贤像鬼追一样跑上车，那个见色忘友的兄弟，真是服了你了，跟你媳妇儿多说几句话都不行啊？
那边杜黎继续和张信吐槽，这个年他过得多么多么悲惨，看了多少多少姑娘的画像，他一个都没挑出来，然后他老娘就天天哭给他看，今早他想偷偷溜出来，谁知才走到二门上就被他老娘拦住了，死活不让他来送行。
“那你为何现在能站在这里。”张信问道。
“那不是我娘估摸着时辰过去了，才松的手呗。”杜黎抱着张信的胳膊大声哭诉，“老弟啊，哥这日子没法过了啊，你能不能帮哥求一下你的大舅母，让她不要再盯着哥了成不。”
“不成！”张信断然拒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弟弟我都娶了媳妇了，你还单着，这像话吗？大舅母能想通才怪了，赶紧的，回去挑个老婆结婚，保证他们都不闹你了。”
杜黎就在那里叹气，苦笑连连，这样都没能把表弟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