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毓打着差道:“对了,上次阿毓病入膏肓,还未谢过两位长者大恩,容阿毓再谢过。”说着,杨毓又是慎重的一礼。
孔老夫妇赶紧上前搀扶,孔夫人笑道:“孩子,不要如此多礼,我们夫妇二人膝下空虚,与你和阿秀又是有缘,早已将你二人视作己出。”说着孔夫人面色微沉,状似不悦道:“若再多礼,我便真的怒了。”
:“是。”杨毓乖巧的点头,任由孔夫人拉着,坐在二人身边。
孔老捋须而笑道:“如此甚好,我们去看看阿秀吧。”
:“是。”杨毓沉静的跟在二人身后,转过悠长的木质长廊,便到了杨秀的房间,竹制的木窗上糊着洁白的明纸,孔夫人轻轻叩门两声,里面一小童将门打开。
一股清甜的药香味萦绕在杨毓鼻尖,杨毓快行几步,来到精致的软榻前,杨秀望着来人,愣了一瞬,放下手中的书简,惊喜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碍于身后的孔老夫妇,杨毓略有些严肃,低声道:“自然是来查看你的课业如何了。”说着杨毓坐在杨秀的小榻边,一手抚上杨秀的额头,才放心的释然一笑道:“嗯,不热了,想来快要好了。”
杨秀抿抿樱红的唇,秀雅的小脸红红的道:“阿秀跟随先生学习很是努力,每日除了经义文章,书法、绘画、琴、棋都未曾落下,如今我已能将老子通篇背诵。”
:“嗯。”杨毓满意的笑着,抚上杨秀柔软的头发:“阿秀好样的。”
孔老捋着胡须,笑的愈发得意道:“阿秀聪慧,却比其他孩子更努力,病中尚且废寝忘食,孺子可教。”
杨毓笑着道:“多亏孔老教习甚严,因材施教,不然阿秀哪里能学的这般快。”
:“嗯。”孔老满意的点头。
孔夫人笑着道:“阿毓,几日不见,不知你琴艺如何了,今日小雪,我们便饮些梅子酒,抚琴为乐如何?”
:“好。”杨毓扬着唇笑着,回首对杨秀道:“好好养病,切莫贪凉。”
:“是,阿姐放心。”杨秀恋恋不舍的眼神,看着杨毓离去。
:“阿秀,安心养病。”孔老临出门还不忘嘱咐。
:“是。”杨秀欢快的回道。
杨毓顿了一顿,会心一笑,看来孔老真的是很爱惜阿秀。
孔府的水榭瑶台是名士们盛传的风雅之地,小榭盖在湖心,四面雕玉兰的木窗,夏日打开窗,满池莲花盛开,风中细嗅更有风姿。冬日,这池湖水下方设法加热,开窗一看,湖面氤氲着薄薄的热气,恰逢雪花降落,与热气相融,仿若身临仙境一般。
直通小榭的木廊在热气的氤氲下,显得如同海市盛楼一般,隐隐可见,杨毓随着孔老夫妇二人自木廊穿过,小榭地龙烧的和暖,虽开着窗,却温暖如春。这时早已有下仆将熏香燃上,榻几摆好,一把通体漆黑的七弦琴,摆在檀木小几上,白玉与青玉雕刻而成的玉壶玉杯,整齐的摆好,菜也精美,两个热盘,两个冷盘,眼色搭配的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三人分别落座,孔老笑道:“今日托了你的福气,让我得以饮上几杯。”说着身后低首敛眉的婢子将几人的酒杯斟满。
淡红的酒水,溢满白玉杯,杨毓举起酒杯扬着清艳的笑容道:“阿秀在府上多有打扰,小女也多次的二位长者相助,阿毓以此薄酒,向二位长者拜谢。”说着,杨毓扬起修长白皙的颈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二老也不推辞,纷纷饮尽,身后婢仆将酒杯再次斟满,杨毓却道:“今日良辰美景,毓愿奏一曲嵇公传世名曲“长侧”,一应此景。”身侧的婢仆将早已备好的清水、藻豆、手膏等物送上。
婢仆将杨毓袖口挽起,露出霜白皓腕,杨毓将手放入温热的水中洁净,拿起藻豆,一股药香花香萦绕着。
:“这藻豆好生清香,用过后肤如凝脂,真是好物。”远远立着的祺砚不禁叹道。
杨毓微微皱眉,看向祺砚。
祺砚自知多言,委屈的低下头。
立于孔夫人身后的婢女形容大度的解释道:“这藻豆是由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各三两,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各四两,麝香一铢。上一十七味,捣诸花,别捣诸香,真珠、玉屑别研作粉,合和大豆末七合,研之千遍,密贮勿泄。常用洗手面作妆,一百日其面如玉,光净润泽。”
:“这般奢侈的藻豆的确不多见,是平郎出门云游,一世家子弟所赠,今日阿毓来,自然要给你用最好的。”孔夫人抿着唇笑着。
杨毓微微释然的笑道:“孔夫人与孔老真是相敬如宾,这定是孔老费力寻来,作为礼物送与您的。”
孔夫人与孔老都是脸色一红,孔老板着微红的脸道:“不是,不是,真是别人送的。”
“是是是。”杨毓抿唇笑道。
杨毓抚上通体漆黑的古琴,顿有心灵相通之感,不禁有些奇:“这琴......”
孔夫人笑道:“此琴乃是嵇公传世之琴,今日阿毓以嵇公之曲,奏嵇公之琴,甚是合适。”
竟然是那位大名士的琴,杨毓心间震惊,孔老夫妇待自己与杨秀这般亲近,而自己靠近他们却是为博名声、博前程,杨毓垂下眸,咽下心里的愧疚。
一双眼如深潭般澄澈,她双手轻勾慢捻,一串悦耳的琴音荡漾在小榭之中,荡漾至氤氲微波的湖面,荡漾至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