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观大师?祈福?
希和眼神一冷。略一沉吟,低声道:
“皇上那里, 那人, 是不是也常去?”
谢畅抬头,眸子中明显有些讶异——
别人不知, 她却是清楚。这澄观大师明明曾受教于杨泽芳门下,与杨家渊源颇深, 怎么希和今日提起, 竟是毫不掩饰的厌憎?甚至连名字都不屑提。更有甚者, 希和的精气神儿也不对, 很是有些萎靡不振的模样, 还有这一身衣服,也太素净了吧,怎么都不像刚从宫外来的样子——
毕竟, 被宣召入宫也是一种殊荣,哪家内眷不是盛装打扮?希和的性子即便不是那么显摆的, 这般模样也明显有轻慢之嫌。
虽有疑惑,倒也没有点破, 点了点头, 含蓄道:
“如今这宫里,却是须臾离不得澄观大师和苏太医……”
话虽如此说,神情中却分明有不可说的隐痛。
前日里,本是病情最重的太后,神智渐渐清醒,听说今儿个已是能坐起来倚着靠枕。倒是之前有所好转的太妃,却是一日日病体沉重,每日里清醒的时间从之前的几个时辰,到眼下盏茶功夫……至于皇上,则始终处于昏睡状态……
结合希和方才所言,谢畅不免疑窦顿生,难不成……
刚想询问,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深色僧衣的清俊和尚缓步而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垂首低目的小沙弥。
看到外面站着的谢畅和希和,沈亭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恢复以往的和煦无波:
“谢侯爷——”
然后站定希和身前,还未开口,希和却已侧身闪避,瞧着沈承的神情冷漠而鄙夷:
“离我远些,你让我恶心。”
沈亭眸中亮色瞬时消失殆尽,似是哀伤,又有些暗沉的说不出来的阴郁,半晌叹了口气,刚要说话,不妨外面又一阵脚步声响起,沈亭循着声音瞧过去,眸子不自觉缩了缩,一抹厌恶一闪而过。
可不是安乐公主,正带了几个宫女疾步而来?
“澄观大师果然在这里。”
口中说着,安乐公主已是笑着迎上前来,瞧见背对着自己亭亭玉立的窈窕身影,大感疑惑——
虽是瞧不见面容,这背影却是极美的,头上也没有什么钗环配饰,难不成是刚拨过来的宫人不成?
可也不对啊,实在是自打父皇病倒,皇兄秉政,太妃宫苑也跟着变成了萧条所在,日常也就谢畅和几个原先使唤的人在罢了,若有生的伶俐的,那个不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皇兄跟前去,怎么会有人跑到一个没有后台还快死的太妃这里烧冷灶?
谢畅眉头蹙了一下,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笑道:
“安乐来了?”
希和也转过身来,朝着安乐盈盈一拜:
“见过公主。”
明丽的容颜令得萧条的宫苑都为之增色。
“是你?”安乐公主脸色变了变,眼眸中隐现怒意,却是绕过谢畅,直接冲着希和怒声道:
“你怎么在这里?皇宫是什么所在,谁允的你在宫中乱跑?”
瞧着希和的神情明显很是戒惕——这杨希和莫不是为了澄观而来?毕竟早从周隽口中得知,两人从前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更让安乐无法接受也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不施脂粉,这杨希和也要比盛装丽服的自己耀眼的多。
忆及方才沈亭默然的模样,顿时嫉妒不已——之前不止一次“偶遇”,澄观大师何尝多看自己一眼?从来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如何就要为眼前这贱人破例?
沈亭眸中郁色更浓,悄无声息的转身往外就走。
“瞧公主的模样应是有事来寻澄观大师的吧?”瞄到沈亭正不动声色的往宫门移步,希和如何肯让他轻松离去,当下正色道,“要是因为我这么个小人物耽误公主的大事未免不美,公主正事要紧,再这么纠缠下去,说不得人早跑的没影了!”
“你——”没想到这杨氏女突然这般嚣张,安乐公主一时恼怒异常,却也被说中心事,顾不得使什么手段,忙回头看去,正看见澄观和两个小沙弥已然行至宫门旁,行色匆匆的模样,简直和逃难一般,哼了一声,“待会儿再找你算账。”
口中说着,拔足往澄观那边追了过去:
“大师稍等——”
不意沈亭走的太快,无暇看路之下,差点儿和迎面走来的一个身着尚仪局司赞服饰的姑姑撞上。
沈亭忙往旁边一闪,却是正好踩上一块光滑的鹅卵石,脚下一打滑,“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大师——”安乐惊叫一声,眼角眉梢却全是笑意,径自一把推开明显吓了一跳的那女官,又使眼色,让手下侍女拉开两个想要弯腰去扶的小沙弥, “如何这般不小心?可有摔到哪里?”
伸手就去拉沈亭。
沈亭明显有些摔得晕了,一把抓住探过来的手,站了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一抬头,入目竟是安乐笑意盈盈的眸子,顿时不喜反惊,下意识的往希和站的方向匆匆一瞥,正好对上一个似笑非笑充满讥诮的眼神,登时和被蝎子蛰了一下似的用力把安乐的手甩开。自己也踉跄一下,再次坐倒地上。
安乐身子猛一踉跄,塞在袖子里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脸上的笑容瞬时消失殆尽,循着沈亭的视线直勾勾的瞧了过去,当即察觉让沈亭如此失态的分明就是那杨希和,顿觉颜面扫地——
那杨希和不过就是个三品官员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