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头上的女子第一时间从树上跃下,往前跑了几步忽然站住脚,有些狐疑的往冬站的地方看了一眼。
正准备觑准时机的冬立时一僵,千钧一发之时才想到,自己这会儿冒充的可是寒,即便要做些什么也不必和一个手下交代。
当即故作镇定的摆了摆手。女子不疑有他,身形一个起伏,就从原地消失。
冬长舒一口气,背心早已湿透了。心里不免有些狐疑,难不成西山猎场这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成?不然,如何能惊动翎这般顶级的龙骑卫?
却是再不敢原地停留,又想着既是一干龙骑卫受招,假托寒的名义做事便暂不可行,甚而已是隐隐后悔方才行事太过鲁莽。
毕竟,身在龙骑卫中时,冬比谁都了解,指挥使治下,律令有多森严——
倒不是说指挥使大人有多残忍。相反,相较前任指挥使的随心所欲,这一任指挥使还更有章法,甚而颇能体察下情。
比方说自己,之所以允许离开并放到安乐公主身边,就是因为一次出任务时,意外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因爱弟心切,自然需要一个适合公开的光明正大的身份。
当时自己正好立了大功,就斗胆向指挥使求了这个恩典——
轩敞宽阔的房间,挂满墙壁的各式武器,宽大的楠木桌子后面,头戴金色面具的指挥使大人……
明明当时恐惧之下,冬连头都不敢抬,可即便时隔两年之久,冬依旧记得自己战战兢兢俯身冰冷的地面时的惶恐,和匆匆一瞥时,对上那双宛若枯井般的幽深慑人的眸子的震惊和突然而来的安心——
这双眸子,可不是在自己九死一生时,就曾经出现过,彼时还以为是梦,这一刻却无比清醒的意识到,那梦里引领自己离了险境的必然就是指挥使大人。
怪不得即便是龙骑卫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提到指挥使大人时,都全无半点不服之意,先下想来,说不得都和自己一般,或多或少受过大人的救助。
而能伤害龙骑卫的人,又有哪个会是凡俗之人?
冬简直无法想象,指挥使大人的功夫到底已是达到了何等高深地步?
可也就从那日起,那双眸子便时时入梦,梦里冬总是忍不住,想要伸出手,为那双太过清冷的眸子填上些色彩来……
以致冬很多时候都忍不住想,自己再多为公主做些事,令得阿弟有很好的安身之所后,再请求回去龙骑卫中,指挥使大人应该会应允吧?
眼下这个念头再一次突如其来。冬握了握拳头,心里也很快有了计较——
既是翎都到了,之前假托寒的身份怕是已不可行。好在自己的身手,想要对付杨希和一行,还是有万全把握的。只要小心些,不露出什么行迹就好。
林子深处。
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子正站在那里。同样的紧身黑衣,黑巾蒙面,让人无法看破女子的年龄,唯有那双黑巾外的灰褐色眸子,凌厉之外又透着清冷睿智。
她的周围则跪伏着一众黑衣女子,寂寂深林中,除了几声鸟儿啼鸣,竟是一点儿声音也无。
感觉到翎居高临下的视线,众人身形顿时俯的更低。
“全力协助太子宾客杨泽芳家的那位小姐补杀猎物。”随着日影渐移,一点阳光正好透过树影,又折射到翎的眼中,令得那自来冰冷的眸子竟是无端端染上些暖意来。便是声调也轻柔不少,“决不能令那位小姐受到丝毫伤害,便是一根汗毛也不行。”
太子宾客家的小姐?饶是一干龙骑卫见惯了大世面的,这会儿也个个瞠目结舌——
没听错吧?地位崇高如翎大人,突然召集众人前来,还以为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发生了呢,是不是哪个官员犯了大事,说不得是什么祸国巨蠹,抑或叛国要案,不然何须惊动到翎大人?
结果竟然是,协助某位小姐好好打猎?这和哄小孩子玩儿有何区别,更甚者,凭大家的身手,猎这等毫无攻击力的野物,不要太容易。
翎嘴角微微勾起,眼前却不禁闪现出指挥使大人少有的如沐春风神情悠然的模样,嗯,这样的指挥使大人,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吗——
从指挥使大人跟着老国公出现在一干龙骑卫面前,翎还是第一次瞧见大人笑。明明那么大点儿孩子,不应该是最天真烂漫的吗?结果这孩子却愣是把生活过的比他们这些见惯了鲜血和杀戮的人还要沉重。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会笑的孩子,冷酷的外表下,有着一颗最重情的柔软心肠。自己不过怜他年纪小,对他温柔了些,他便能在一次自己因失误被老国公施以鞭刑时挺身而出,倒不是护着自己,而是冒着危险把那个害的自己差点儿完不成任务的人打了个半死拖回来,丢到自己的面前替自己出气……
从那时起,自己心里便有了个隐秘的愿望,希望这孩子长大以后,能开心些……
只是一日日一年年过去了,却始终是奢望。
眼下,终于有了那样一个人,能让大人打开心扉,虽然还不知道那位杨小姐如何,可既能令大人这般展颜,翎已是从心里接受了那女子。
甚而翎已是下了决心,若然那女子不愿接受大人,少不得用些手段,怎么也要让大人得成所愿才是。
至于眼下,这么简单一件事,为了大人的脸面和未来一生的幸福,自然怎么也得做的圆满才好:
“好了,你们去吧,记得各司其职。”
刚要转身离开,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