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莹石散发着柔和光华,从穹顶洒落而下,照亮了所有角落,照亮了近百道人影的面容,极为清晰地传递回顾笑生的眼里。
这是是新的钦天监中心石厅,在吏部尚仪局的底层职员辛勤打扫下,焕发出曾经的光彩来。但多年不曾启用,扑面而来的除了清新空气外自然会有霉味,虽然经过精细打扫,但还是能够清晰地闻到,看来就算人工通风,或者也要过好几天才能完全消除。
对于霉味这种味道,没有人会喜欢,但人们却没有焦躁不悦神色,只是低伏下身子等着上司的敦敦教诲。顾笑生静静地站在人们面前,沉思不语。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上司们的决定。
他不过初来乍到,便被授予钦天监典狱之职,这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也是很让人费解的事情,他拿着那方不大却很沉重的官印,开始思考起这几天遇到的这些事情。
其实他还是没有真正明白燕王爷的签名意味着什么,但无疑,钦天监典狱的位子给他带来了很多便利,却也不可避免地也带来很多疑问。
为什么矮车里的那个人会把荐书给自己?如果只是想要自己闭嘴,他相信这些拥有自己难以想象的大人物们会有无数种方法,偏偏只有这种方法很难理解,这封荐书若是亏欠,为什么不能进东京城的其他书院?
若是弥补,对方想要弥补自己什么?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值得来弥补?还是天狱司真的不是什么好去处?他记得很清楚,那人挑明了这是对所有人都最好的选择。
天狱司到底有什么问题?
他了解天狱司以前那些光辉的历史,但天狱司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那件大事发生在太宗皇帝年间,离现在太远,明皇执政,那些事实的真相自然也没有办法记入书籍神经里。
他只能通过下属们的反应做出模糊的判断:下属们对自己恭敬有加,甚至很明显可以看到他们眼中的畏惧,但绝不是燕王的荐书发挥了作用,而是他们在害怕自己,或者说害怕自己代表的……钦天监。
这说明钦天监的问题,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抵消燕王的威势。
想了想,还是没有想明白,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继续猜想,就算有什么问题,他不会去在乎也没能力去在乎,与其苦恼,不若放任自流。
现在摆在眼前的是,该如何与下属们沟通感情的问题。
或许是此地常年深处地下而温度偏低,也可能是光线略微灰暗的缘故,场间的气氛很是压抑,从通风口吹来的过堂风缠绕过人们的身上脸上,将本就不多的温度带走,空气都仿佛要被冻凝一般。
顾笑生看着连大气也不敢喘的“下属们”,总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是很让人尴尬的事情。
他歪头很认真想了想,稚嫩的脸上渐渐浮现出笑容,因为找到了让别人认可的方法,深行一礼后说道:“请多指教。”
声音不大却是可以极为清晰地传进所有人耳朵里,显得尤为真挚与诚恳。
人们惊愕地抬起头,认真打量着这位年轻的上司,他们看的出来,少年并不是刻意在做作,虚伪敷衍着自己,而是真的在说着某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看着对方认真平静的神情,他们不知为何,隐隐对未来有所期待起来。
“大人,请多关照。”
屠放刚巧被委派作为顾笑生的副手,他站在人群最前方,知道自己也该做些什么来配合上司,然而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所以为了避免尴尬,他只好说了这样一句话。
人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们行事一向是做的多说的少,所以只能跟着屠放如此说。
于是,空气在流动间变得微妙起来。
冷场是很令人尴尬的一件事情,在万众瞩目之下冷场,更是尴尬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尤其是对于想要在下属面前表现出自己宽容,随和一面的顾笑生来说。
他发现,自己在与他人打交道这方面总是欠些火候儿,就像是总也说不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传递给他人的真实想法一样。
事实上,天狱司的人们也不善于打交道,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在他们眼里,评判一个人能不能带给自己愉快的交谈,完全取决于这个人是想死还是想活。好在屠放的年龄终究比顾笑生要大些,稍一思忖后,终于想到破题的方法,说道:“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顾笑生这才醒了神儿来,想起了今天自己要做的事情,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转瞬间却又是转为浓浓的笑意。
他知道这些情绪从哪里来,几日前的遭遇终究是令人不愉快的事情。有时候,他想把这些抛在脑后,但他终究还是个少年,他有自己的骄傲与尊严,被羞辱了总会有情绪。
所以今天他要解决这些情绪的根源。
顾笑生将手中官印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将其放进玺盒中安放好,沉默了片刻后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抓人!”
人们听着顾笑生很是郑重的话语,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们的身子竟是无意识颤抖起来,目光中焕发出了莫名的神采,一时间,未有动作。
顾笑生看着下属们的异样,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我有说错话么?”
他有些不明白,心想既然今天是去要外面抓人的,自然要说明这件事,就像点菜需要告诉菜名,裁衣需要告诉尺寸,这些都是要具体说明的事,难道还有什么不同?
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