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间,顾笑生的脑海里便闪掠过无数种可能,却无法找到一招能够破之,像落潇湘那般的终绝强剑应该可以应对,但他没有交过云萱,而他见识过的那些奇门险剑,以云萱现在的实力境界也无法施展出来。
直到此时,他终于体会到了此生从未有过的那种感觉,想起那句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发生自己身上的话——书到用时方恨少。
自七岁那年开始,他见识无数道卷法门,在修行方面的认识却有极大欠缺,就好比他有万贯家财却无打开宝库的钥匙——总之,终究是书读的太少,还是时间太少。
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能从老人那里知道更多,也能教云萱更多。
但现在,他找不到剑招帮助云萱破掉秋月人的玄宗正道剑。
看着云萱满是稚气的笑脸,看着她眉间的关注,看着她眼中对自己的绝对信心,顾笑生有些惭愧。
他没有去想,这是因为云萱没有学会自己知道的所有剑法,因为那等于是把责任推给了她——那夜在雨花巷,他和这个少女第一次相遇,从那以后,她便把自己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他便要承担所有责任。
这时,顾笑生的眼睛忽然亮了一瞬。
他想起雨花巷那夜,想起那名黑袍人,于是想到了办法。
无法破剑,那便暂避,就像终恨水先前教梁若始那样,只要能够避得开对方由偏生转正宗的第一剑,其后对方的剑势必然衰竭,再也无法像此时这般强大无匹,剑意完美磅礴到毫无漏洞。
怎样避过这一剑,当然也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找不到剑招破,那便以身法破之。
“华盖!”
“阙丘!”
“罗堰!”
顾笑生向场间踏进一步,连喝三声。
这是夜空里的三颗星辰,代表着三个方位,同时,也是三种避趋身段。
世间只有一种身法,能够如此简单又无比精确地言明。
云萱执剑,脚尖微动,身影微摇。
殿前广场上起了一道清风。
不知为何,她便出现在了数丈之外。
秋月人的剑,就此落空!
殿前石阶上,响起一声轻咦,显得很是吃惊。
梅煮雨抚着胡须手微微一僵。
文昭太史杨素微怔。
终恨水的神情变得极为凝重,下意识里向前踏了一步。
“藏空步?”
云萱先前展现出来的身法,真的震惊了很多人。
因为看上去,有些像怀来杨氏秘本的藏空步!
直到下一刻,梅煮雨等大人物才看的清楚,那并不是真正的藏空步,而是某种简化版本,或者说改头换面的简单身法。
但已经足够避开秋月人的剑!
终恨水的神情依然凝重,很是震惊。
即便只是简化版本,或者徒有其形,但能够做出简化或者说模仿,至少证明那人懂得藏空步!
藏空步是怀来杨氏的不传之秘!
这个少年是哪里知道的!
用似是而非的藏空步帮助云萱逼开秋月人蓄势已久的那记剑招,接着便要反攻!
两人的喝声不断在场间响起。
一应,或者说一和之间,场上的局势重新回到先前。
仿佛斜风细雨飘在青林之间,静美。
……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真的不知道。
观战的数百人以及场间的双方,都已经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顾笑生和终恨水的速度没有变慢,但声音已经渐渐沙哑。
云萱与秋月人出招的速度也没有变慢,依然准确稳定,但呼吸已经渐渐急促。
终于到了某个时刻,顾笑生和终恨水同时收声。
所有的剑法,水落而白石出。
两柄长剑,在夜空里相遇,然后便没有分开。
他们闭着眼睛,凭着手掌里传回来的轻微颤抖,感知着对方的意志与想法。
顾笑生和终恨水静静看着场间,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说话——他们做到了自己所能做到的所有事,让云萱与秋月人在前面的试剑里都没有失败,现在决定这场胜负的人不再是他们,而是战斗了很长时间的他们。
没有任何征兆,云萱与秋月人同时睁开眼睛。
长剑横掠而上,随意而去!
夜色里忽然出现数道白色的絮丝,那是剑锋切割开空气的湍流!
终恨水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认得,这招剑法不属于净天教,也不属于任何宗派,只属于秋月人!
这是秋月人自创的一记剑招,以他的道号为命名——平月!
林清平月,其势归举,有一靖平风雨的重意!
这招剑法肯定不是秋月人最强大的一剑,但肯定是他自身体会最深的一剑。
不需要动用真元,只凭自己强大的剑意,他便能把任何对手击溃。
……
秋月人动剑的瞬间,云萱也动了。
长剑如花旋腕,笔直无比,就像是一株被精挑细选的树枝。
她盯着秋月人的眼睛,看也不看,理也不理他的剑,握着剑柄,毫不犹豫便向前刺了过去!
是的没有什么招式,也没有什么变化,更没有什么剑意与蓄势。
就这样很平静刺了过去。
……
剑起。
剑落。
……
秋月人的眼睛里,出现一抹痛楚,然后被不可思议的情绪取代。
他低头望向胸口,那处的长衫已经破开,云萱的剑钉在那里,血水缓缓渗透。
他抬起头来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