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破空而舞,呼啸作响,看似威力惊人,实际上云萱真元未动,这式剑招徒有其形,并无其神,隔着十余丈距离,自然无法伤到秋月人,但既然是比试,他自然要接招,殿前那么多前辈强者看着场间,胜负便在他们的眼里。
平日里若面对如此平庸常见的一记剑招,秋月人肯定自己随意应了,但今夜的比试不是个人战,是净天道子和天狱司之间的较量——在大陆呼风唤雨的净天教居然要与破落沉沦多年的天狱司正面比试,这件事情本来就足以令诸多弟子感到羞辱,更不要说第一场他们无比信任的四师弟败在了燕世子的手上,这更令他们感到了极大的压力,所以他很谨慎,他等着师兄的意见。
终恨水的声音应期而至,在夜色里响起。
“云麓画水剑第七式。”
一片安静。
人们看着秋月人手里的长剑在夜色里划出道道剑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笑生微微挑眉,他确定自己没有看过这套剑法。
修行道籍浩如烟海,记载或者说提到过的剑法亦如沧海,剑法名字里有水的难以计数,有画水二字的剑法亦有近百余种。
但这套剑法,他真的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
他说道:“最后一式。”
不提剑法名字,直接说最后一式,自然还是回风落英剑。
最后一式名为:片叶不沾身。
是收势亦是守势,是整套回风落英剑里防守最严密的一招。
顾笑生没有见过终恨水说的云麓画水剑,只能先但求无过。
……
“极妙。”
天书院院长梅煮雨轻拂胡须,看着场间赞叹说道。
作为大陆上有数的强者,他的点评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安山问道:“院长见过这套剑法?”
“没有。”
梅煮雨摇头说道:“所以极妙。”
人群里忽然有声音响起:“那是云麓山青衣坊的剑法。”
众人寻声望去,发现说话的人是净天使团里一名不起眼的年轻学生。
有人问道:“青衣坊?为什么我们没有听说过?”
那名年轻学生被这么多人望着,有些紧张,讷讷解释道:“那是一个小宗派,我的家乡临近云麓山,所以知道。”
梅煮雨感慨说道:“果然极妙。”
人们终于确信他赞的不是终恨水,而是顾笑生。
顾笑生让云萱用的第一招看似平庸,实际上是起势时最好的选择,先出招者待,后出招者破,所以先出招的人,应该保守为先,让对方无招可破。
在梅煮雨看来,这是很好的选择,但谁都能想到,所以不能称妙。
终恨水应的这招,谁都看的出来谈不上精妙——云麓山一个无人知晓的小宗派,又能研究出什么精妙的剑法?——但在此时,却极妙,因为顾笑生就像场间这些人一样,也没有看过这套剑法。
往雅了说,终恨水的应对方法是笔走龙蛇,无迹可寻,往俗了说,他就是随意田里洒了把稻谷,再不理会,至于明年这片稻田会生成什么模样,甚至会不会长出满地杂草,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顾笑生怎么知道?
……
……
片叶不沾身,这就是顾笑生的应对。
虽然只是演招,云萱的神情依然专注,心神尽在剑上,这一招使得是神满意足,已要接近完美。
终恨水再道一招。
场间同样无人知晓这招剑法的来历,直到参加院选考试的某名年轻学生震惊的喊出来,人们才知道,原来这招剑法是广阳周边某个村镇的老教头所创,在那片乡野倒有些名气。
“妙极。”长明道那位面笼白纱的玉真公主赞叹道。
顾笑生让云殿以回风落英剑第九式相应。
终恨水随机再说出一个剑招,同样是无人知晓的偏僻小宗派的剑法。
顾笑生再应。
转眼之间,场间云萱与秋月人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出了十余招,殿前石阶上的人群没有变得安静,反而议论声更大起来。
人们望向终恨水的目光里充满了佩服,居然能够知晓如此多的偏门剑法,实在是太了不起了。
净天长老神情微宁,对现在的局面非常满意。
有些人看着顾笑生,觉得这个少年也很了不起,因为在他的指导下,云萱只用最普通的回风落英剑,便接下了终恨水那些偏门至极的剑法,甚至其中有三次用的是完全相同的剑招,却能起到截然不同的效果。
而在某些人的眼中,同样了不起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净天道子秋月人。
终恨水知道这么多偏门的剑法,可以说他见识渊博,世人皆知他曾偷师百家而学艺,博览各宗派修行典籍,净天教里更藏着无数剑法秘籍,虽然佩服但不意外,可是他没说一记剑招,秋月人便能毫不犹豫施展出来,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秋月人也知道这么多偏门的剑法,而且能够做到完全掌握!
世间法门万千,剑法不计其数,有的偏门剑法,人们听都没听过,他却全部都会!
这需要耗费多少时间去练习?这需要怎样的毅力和耐心?
“净天八道子,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这些年涌现出如此多了不起的年轻人。”
梅煮雨看着秋月人,情绪复杂感慨着。
听着这话,殿前石阶上的人群才醒过神来,五方诸院的学生,尤其是天书院的学生,觉得好生惭愧。
江白的脸色更是阴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