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年轻男子的眼神微翳,神情微变。
坐在他身旁的十余名天书院学生,看似沉默,实际上都一直注意着他,看他神情微变,不禁大惊——席间很多年轻学子看到云萱,都感到惊艳,但他们依然无法接受这件事发生在师兄身上。
是的,这名天书院年轻学生,便是传说中的江白,大陆上有名的青年高手!
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少女生的漂亮而动容?
这个少女究竟是谁?天书院诸生望向顾笑生与云萱,
然后在下一瞬间,他们看到了那身大红袍,仔细想想也就恍然了,其中数名与江白同师承的学生,脸上更是露出几分怒色。
……
……
天书院历史悠久,在这座学院里走出无数大陆上极负盛名的修行强者,有无数古老的传说,这里集结着来自大陆各地最优秀的少男少女在一起生活学习,所以日渐熏陶下,他们的骄傲也与整座学院融为了一体。
没有人清楚知道这股骄傲深刻到了什么程度,但所有人都明白这股骄傲已经成为了一种传承,让所有天书院的上到教授下至学生都为之守护。当然,骄傲也是有限度的,如果超过这种限度,那么给人的感觉便是目空一切自满自大,甚至可以说有些可笑。
然而外乱葬岗的累累白骨证明了这股骄傲,声威日积下,鲜有人再挑衅天书院了。
江白在天书院里地位特殊,自然更加地骄傲,也尽全力去维护它。直到某一天,教授在给他和几名师弟授课时,他看到了夜空里血浮屠构建出的禁幕,也听到了那些师兄师弟们的痛苦愤怒的呐喊。
他醉心修行,根本不理会什么大朝会的召开,净天教使团即将抵达东京城的事情,他在校园里一直高高在上,对于那些女学生爱慕的目光,连居高临下的俯视都不屑给予,但那一刻,他却再也无法保持平静。
有人竟敢挑衅天书院的骄傲与尊严!还是一个连洗尘都没能成功的废物!
他的老师是天书院的院长,所以他无法忍受这件事情,更不能忍受那些天书院教授们对此无动于衷,可老师居然给他的答复是那些人不配拥有所谓骄傲,这让他很不解,所以他不认同老师说的话,因为他是江白,一江春水将天白的那个江白。
他有些愤怒,他觉得那个废物是在给他羞辱。
他希望那个废物能够站在他面前。
为此,他愿意放弃自己的骄傲,与那个废物主动开口说第一句话。
……
江白整理院服,站起身来,静静看着越来越近的顾笑生与云萱。
四周的天书院学生,不明白师兄为什么会起身,除了见过那身大红袍的寥寥数人隐约猜到了些什么,都以为他是在代表天书院欢迎这一对年轻男女,不免惊讶,心想师兄何时处理过这等俗事?
顾笑生和云萱走到了天书院的席前,正准备按照先前那名天书院学生的指引,走向角落那个区域,不料天书院席间,忽然齐刷刷站起了十几个人,让他有些无措,下意识停下脚步。
江白的唇角缓缓扬起,可他的眼睛如以往一般淡漠,甚至更加淡漠。
江白什么都没有做。
他是可以名列风云录的修行天才,是天书院的大师兄,他代表很多,承载很多。
所以他不能易怒,更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失态。
他看着顾笑生,平静见礼。
手臂抬起的高度,袖口与手腕的距离,都是那样的完美。
只是他的眼神太过平静,太过淡漠。
顾笑生微怔,平静回礼。
手臂抬起的高度,袖口与手腕的距离,都是那样的完全。
他的眼神显得有些困惑,有些不解。
场间极为安静。
江白松开双手。
顾笑生随之而行。
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人憋了很长时间的气,终于宣泄了出来。
都是最标准的礼数,但在众人眼里,江白完美的潇洒,顾笑生拘谨的木讷,高下立判。
其实,这只不过是因为他是江白,而顾笑生是无名之辈罢了。
江白望向云萱,双手微拱,说道:“师妹,好久不见。”
他说的很随意,拱手的姿势也非常标准,但实际上在他袖袍微扬的瞬间,曾略微触碰到了顾笑生的衣角。
顾笑生只感觉一道像是闪电的力量从衣襟横冲直撞冲进了身体里,像是洪水过隙般破坏自己的几处重要经脉,然后在某种灰意侵蚀下,石沉入海。
但即便如此,也让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当然,在众人眼里只会认为是少年在江白面前自愧不如罢了。
可世事有偏偏。
江白温润尔雅的样子,落在国学院席间的一名少年的眼里,是那样的令人好生讨厌,他微微蹙眉,像是考验师弟们的博学程度,与身旁的国学院几名学生讲道:“君子坦荡荡的下一句是什么?”
那几名穿着黑色院服的学生坐在少年身周,虽很明显以他为中心,却表现的很随意,听及少年问辩,他们看了一眼江白,朗声答道:“小人短叽叽!”
声音不大,但诸院学子们却听得清清楚楚,尤其是叽叽二字,完全有谐音成分。
通过院选的学子们想笑,却是不敢。
天书院座席的学生们神情微翳,暗敛锋芒。
江白乃是天书院少有的修行天才,自然捕捉到了这问答里的少儿不宜信息,虽没表现出什么愤怒情绪,唇角的笑容却不易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