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横眉怒视他,转眼又似想起什么来,敛了神色,讪讪一笑,“小的这便走!这便走!掌柜的,那马车里的人是谁啊?好生气派!”
“还能是谁,”掌柜的瞄了眼远去的马车,再瞅瞅那人,嘲笑道:“你莫要想了,就你这德行,可入不了二皇子的眼!”
前些日子二皇子买了一个小子的事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好些个穷苦人家的都想碰碰运气,看能否被二皇子看中,那掌柜的见那人寒酸得紧,已是将他归于一类了。
“呵呵,呵呵。”那人傻笑,转身快步跑开。
掌柜的轻哼一声,低咒一声‘晦气’!转身进了屋。
那人沿街跑过,钻进了一条巷子里,东拐西转的,跑进了一间破庙,庙里佛像下,或坐或站着十来个大汉,均是一身破烂,极其狼狈。
居中坐着两人,一人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左脸一道长疤从鼻梁骨至左耳,狰狞恐怖;一人一袭灰衣,长得俊俏,那神色却阴狠至极,手中握着一柄银弓,正认真擦拭着。
见那人跑进来,灰衣男子一顿,抬眸问道:“怎么了?被发现了么?”
那人平复一下急促的呼吸,喜道:“二哥,并非被发现,今日小弟去打探情况,哪知竟看见她了!”
她?灰衣男子目光一厉,恨声道:“可是那杀我三弟的女子?”
刀疤脸猛地站起身来,上前抓住他,迭声道:“是她?真是她?没看错?”
刀疤脸力气极大,被他这么一抓,又是在极激动的情况下,手下不禁没了分寸,那人哀呼一声,连连道:“大哥!莫急!你抓痛我了!”
刀疤脸一僵,松了手来,神色略带愧疚,“小石头,大哥鲁莽了。”
小石头嘻嘻一笑,并不在意,轻轻揉了揉手腕,抬眸见兄弟们齐齐看着他,虽未像大哥二哥那般流于表面,却也是激动异常,却强忍着不动作。
原本他正得意着,为他第一个发现那杀人凶手而得意,见兄弟们如此神色,那股子得意不禁消失无踪,小石头在心里暗骂自己一顿,忙道:“是她!大哥二哥,小石头看得清清楚楚,就是她!”
“苍天有眼!终是让我等找到她了!三弟!你若在天有灵,可安息了!大哥二哥定会手刃仇人替你报仇!”灰衣男子眸里含泪,大声喊道。
“手刃仇人!手刃仇人!”众大汉大喊,喊声震天,其势勇猛。
“二弟!”刀疤脸亦是神色悲戚,他们历尽艰辛,终是要见到仇人了!
“小石头,她在哪里?”灰衣男子道,悲色尽敛,目光狠绝,已是露了杀意。
“二哥,她在二皇子府里,小石头唯恐出了错,还跟那店掌柜的打听过!定不会错了!”
这群人正是截杀百里墨之人,当时百里墨落崖之后,他们便撤了去,担心朝廷追杀他们,便一路躲藏至沧州,本以为百里墨与那凶手已死,哪知竟是听人说他已平安回府,事先谈妥的价钱亦打了水漂!雇主不愿付钱,再加上杀弟之恨,刀疤脸便带着兄弟们到了京城,本想拿回那笔钱再去寻杀人凶手,哪知还未到京城便出了事!
前些日子他们曾碰见过一个与那杀人凶手极像的女子,一时气愤杀了她,哪知却是认错了人,那人本是富人家的媳妇,那容得此事?因此四处追杀他们,被逼无奈,他们只得躲藏起来,也因此弄得这般狼狈。
“小石头,你去盯着二皇子府,待她出来,定要杀了她!”灰衣男子狠狠道。“是!”
*
是夜。
阎锦起身披上衣服,踏着月色出了门,已是午夜,她却是睡不着,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恍惚得不真实。
阎锦走至院内石桌前坐下,抬眸望着弯弯的月亮,夜里的风有些凉,吹得人起鸡皮疙瘩,阎锦裹紧衣服,轻叹一声。
“叹什么气?”
忽的一道清澈的声音响起,淡淡的丢出一句来,虽是问句,却并不指望她回答。
凭空一道声音,按理说总会有些讶异,阎锦却半点不惊讶,随意回话,似话家常,“叹人的渺小,世界那般大,即使曾经很厉害,高高在上,若换了个地方,也得磨平棱角,夹着尾巴做人,保不准那日便成了别人刀下亡魂。”
她从来便知道,这个世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只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一点而已,没什么了不起,别人会的,她一样不会,在这女子身份低贱,全靠武力的时代,她渺小得不值一提,即使知道,却远没有真实见到来得震撼。
玉才人之死,李嬷嬷之死,不过是上位者玩弄低下之人的把戏,她并未放在眼里,她曾经也是上位者,也曾玩弄过人命,即使手中从未见过血,却也背过人命,而这些,远没有付平生一剑来得真实,那铺满小巷的猩红,狠狠戳在她心上,她这才清晰的意识到,有些人,远比玩弄人命的上位者来得可怖,上位者或许会给你机会,而他们,从来不会。
一个不会武功,没有背景,没有靠山的女人,在这个时代,犹如蝼蚁,渺小得不值一提。
“我不会杀你。”付平生飘下屋檐,落在她身畔,平静道,他认为是今日之事吓着了她,才会有此一说,却不知她并非吓着,而是有了新的感悟。
“喂!教我功夫吧。”阎锦道。
付平生挑眉,毫不客气打击她,“你骨骼一般,不是练武的材料,况且你早已过了练武的最佳时间,练也没用,不过浪费时间罢了。”
“我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