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作为陈汉在孟加拉湾上最重要的港口,这里屯驻了上万人的水陆军。一个海防团,一个守备旅,虽然没有战舰,却也能把定南【仰光】守候的固若金汤。
几个休假的士兵从营区里跑出来,天上正淅淅沥沥下着小雨,但这并不能阻挡住他们去市区溜达的心情。他们加快了脚步,在营区通往公路的专用水泥道上奔跑起来,冲向公路边的公交站台。站台的遮雨棚下,还有几名趁着休息前往市区的战友在等待着未到的公众马车,见他们跑来,往里相互挤了挤,给他们留出了位置。
“这里冬天也下雨么?不是说都旱季了么?”冉天元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没好气的说道。刚刚被调来定南两个月,见识了雨季末尾时候的绵绵降雨,但就他所知现在已经是缅甸的旱季了。可这已经是他这一旬里遇到的第三场雨了,那是隔一天下一次。对于一个生在四川,长在襄阳,常年服役与云南边防部队的人来说,冬天里这么频频的下雨是想都没想过的。冉天元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抱怨着道。
“这算什么!等来年三月到了雨季,那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下雨了。那个比俩月前头的雨大多了,也密多了。”
“一个月三十天,二十五六天在下雨;一天二十四小时,十几个小时在下雨。”
“人都要发霉了。都没有见太阳的时候,又湿又闷,早上起来床头用手一抹,都一层子水汽。那叫人才是一个难受的。”周边的士兵也都笑着搭话。
一个营里的人,不认识也多照过面的。而且这冉天元这可是sān_jí军士长,军队里的待遇等同队官。他们营里头拢共也才两个sān_jí军士长。
“俺老家湘南的,也下过暴雨,跟倒水的一样。可时间都长久不了,不像这儿的,一下能过俩时辰。了不得了。旗座子【营区里军旗基座】都能瞒过。”
一个定南的老兵说道,他在定南已经五年时间,这样的雨,早就习以为常。拉着衬衣,不让湿了的衣服贴着肉,不停地抖动,并不是想让湿衣服被风吹着快点干,而是一种潜意思的动作。
冉天元心不在焉地听着两人对话,转头问道:“那么大的雨,拉练时碰到了咋办?”
“我最烦的就是雨季时候的拉练。这地方最难熬的就是雨季,可咱们部队就是在这种地方打仗的啊,每到雨季不仅会有拉练,还数次更多。每次野外拉练都是一身烂泥的回来。洗了衣服挂起来,没个五六天时间都不会干……”老兵一脸的不堪回首样儿。
让冉天元的面颊禁不住抽搐了一下。
是啊,他们这支部队的定义就是在雨林地区作战。如果老天爷下大雨,怕是上头的大爷们会操练的更狠更频繁。冉天元是不会去想着停训的美事儿,天气越糟糕,拉练越频繁的可能性更大才是。
而只要上头制定了训练计划,天上就是下刀子,国防军该拉练的时候还是要拉练。
冉天元可是知道的,恶劣的气候和环境在很多军队高层眼中,那是锻炼部队精神和毅力的最佳帮手。
说起这个话题,在场的兵哥全都苦涩着一张脸,最后彼此安慰的说道:“放心吧,上级不会真把我们照死里整的。天天淋雨谁受得了,部队真倒下了一大片,还麻烦呢。”
“雨季的时候会把拉练和室内训练相结合的。相对来说还是室内运动更多些,要不就进行文化学习,战术分析,步骤演练……,也没那么难熬。”
冉天元嘿嘿一笑。
甭管这儿难熬不难熬,他都会坚持下去的。他的家庭条件不好,因为他们家的‘成分’不好。他叔叔冉文俦早年参加了清军,而且是以拉着宗族队伍的方式参加清军的。冉家是白莲教的一脉,家里烧香已经三四十年了,在老家甚有影响力。结果冉家在押注的时候,压到了满清那一边。他叔他爹当初都被满清的许诺给诱惑,带着人马给满清去卖命,结果冉文俦死在了外头。
冉天元的老爹见势头不对,就拖着一家老小离开了川西通江,结果他婶子不愿意离开,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冉天元一家则从四川跑去了襄阳。受此打击,冉天元的老爹是再也没任何的雄心壮志了,他爹就死守着自己家里的十亩地以流民的方式拿到的官租田,不往外走,也不出去打工,冉天元兄弟姊妹六个,活了五个,家里人口多收入少,他是老大,有顶门立柱的义务,才十三岁就跑城里打工了。小时候吃一口肉都能香上好几个月,打工六年,过的也苦的很,直到他参了军。
他今年三十五岁,是部队里的sān_jí军士长,这在军队的生活对比之前的日子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部队再苦再累,他也没半句怨言。
当年他在工地上拉砖头扛水泥,一天到晚儿也挣不了军队的高工资,何况他现在所在的守备旅待的是定南这风水宝地,不比之前的云南边境。白米饭随便吃,海产不也要太丰盛了,他甚至都觉得部队过中秋节的伙食比他‘老家’办的喜宴都丰盛,寻常也是天天都有鱼有肉的。
鱼虾螃蟹,炊事班的人是换着花样的做。对比没当兵前的日子,冉天元现在过得是天堂样儿的生活。
所以他也不觉得自己叔叔的仇有多的大,也不觉得冉家族人的死的仇恨有多么的大。
战场上各为其主,死了倒霉。战乱那些年,这天底下死战场上的人多了。何况冉家人死的也不光彩。
冉天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