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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旬,盛夏时节,瓦蓝瓦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火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鲁山汉王宫里太平缸的水都热的烫手了,空地上的土也都在冒烟。
整整半年时间,汉王宫乃至整个鲁山城的气氛,就像盛夏的太阳一样,没有低落阴沉的时候。江南源源不断传来的捷报和喜讯,让所有人都跟吃了开心果一样,浑身都是轻松的。哪怕是看着一根木头,都会觉得纹理是可爱的。
在这样的气氛下,汉王的后宫规模在不断扩大,小小的县衙陈惠越来越觉得拥挤了。即使把监牢、后花园等全都拆除了,盖上房子,陈惠也越来越显得地方狭小。
形式在变,人也在变。
朝堂上都已经有人上表请求‘迁都’了。不管是武昌还是南京,哪怕是南阳和襄阳呢,都比鲁山小小一个县城像样。
许多阴暗和私欲也都隐藏在了这欢快的气氛下。
陈鸣即使在鲁山隐藏了不少眼线,很多的隐私也根本不是他们能够察觉的。
……
黄氏【陈鸣二婶】出了院门,在天井里站了站,抬步往老太太住处走去。陈汉的王太后没有住在那憋屈的县衙,而住在县城外昭平湖旁的一处宅院里。这家宅院本是鲁山第一大户徐家的别院。
这徐家跟陈氏本来还有一点渊源的,可是徐家自己作死,两次忽悠了陈家,并且隐着消息不及时通报,以至于土门集遭受重创。当初还是陈家军的复汉军打入鲁山县城的时候,徐家的大爷徐鹏春被一道砍了脑袋。这宅院当然就是公有了。
如今这处宅院比陈家刚刚接手的时候可漂亮多了。陈鸣在江南收拢了好一批园艺名匠,那县衙版的汉王宫只是小打小闹,老太太这里的昭平别墅却是叮叮当当,大做了改动。
老太太已经六十四了,独自在花厅里坐着,手里捻着串佛珠,对着地下出神。
两天前昭平别墅死了两个妙龄女子,老太太似被气着了,告病在房里,没把大儿媳妇招来,而是把二儿媳妇招来伺候。还把听闻了消息专门赶过来请安的高氏撵了回去,而黄氏则被拉来别墅晾了两日。没有人知道老太太是真病了还是假病了,也没有人知道老太太为什么招来了二儿媳妇却又不让二儿媳妇进房来。
难道是怕过了病气?那还招黄氏到别墅干嘛?笑话了。
黄氏自己打帘子进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她站在花架旁看着自己的亲姑母+婆母,“母亲这是在为刘氏、甘氏超度吗?”说话竟是一点也不好听,带着一股怒气。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停下来,皱眉看向他:“那两个狐媚子不过是个玩意,我替她们超度,她们消受得起么?”
黄氏在锦墩上坐下,望着被老太太紧攥着的那串佛珠,心里一笑,老太太毕竟老了,一辈子没受过穷可也没享过大福气,这两条人命怕还是她第一次手上沾血。
黄氏脸皮绷得紧紧的,“论身份她们是受不起、可是,人死在母亲手上,那就又另当别论了。母亲一生与人为善,临到老了却沾了这一手血腥,想必心里并不安乐。是吗?”
老太太神色暗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到现在了还在怪我吗?”目光陡然变得深沉。
黄氏毫不避让的跟他对视着,“我不是来为他们打抱不平的。也不敢怪母亲插手,但我很想问一问,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哥房里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大嫂也还没说什么呢,您为什么来插手?”
老太太直起腰,双眸里迸射出逼人的冷光,“你嫂子现在是没说什么。等你嫂子要说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你回去吧。以后没事就待在家里,别跟你族侄媳妇走的那么近。”老太太胸口起伏着,显然很生气很生气。她闭上眼睛,在强忍着怒火,也表示自己不想在看到黄氏了。
黄氏身子却猛地一僵,“族侄媳妇?秀琳该是我大侄媳妇,不是什么族侄媳妇。”
“母亲,岗哥儿也是您的孙子。您就眼睁睁的看着他流落在外?”
“当初大嫂生下了石头,大哥有了嫡子,再加上岗要给岗哥儿一个好出身,才让他过继到陈庆平名下。
现在大哥的富贵比之当初已经超出了几千倍几万倍,为什么不让岗哥儿归宗呢?”
“岗哥儿媳妇也姓黄,她也要叫您一声姑奶奶的,于情于理,母亲真的就忍心让他们……”
黄氏下面的话让老太太犀利的目光给生生逼了下去,这目光冷的让黄氏打寒颤。不知道是灵机一动,还是心有灵犀,黄氏一下子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么动怒了。她噗通一声跪倒地上:
“母亲,媳妇从来没有想过让岗哥儿跟鲁公去争位置啊。”陈鸣的声威连黄氏这个婶子都不敢再呼他‘石头’或是鸣哥儿。“媳妇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祸乱江山啊。媳妇只是想着岗哥儿要是归宗,将来大哥做皇帝,岗哥儿就是板上钉钉的王爷。黄家也就有两个王妃了啊。”陈聪一直得陈惠陈鸣父子的器重和信赖,将来分封功臣,陈聪少不了一个王爷。
可老太太不信。她跟黄氏一起生活了几十年,黄氏即使她儿媳妇又是她亲侄女,老太太不信她有这么好心。
——在陈氏内部,陈岗的身份十分尴尬,没人敢提起过往,陈聪更不曾对外头漏过半个想要陈岗‘归宗’的字眼。
“老爷们都不敢提的事儿,你倒是操心操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