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想着跑,可还没等我晃过神来,垂花门猛地被拉开,一盏六角风灯直接朝的我的脸照去,光耀得我睁不开眼来。我索性闭上眼去,等着提灯那个婢女尖叫,毕竟深更半夜开门见到一个身穿白色丧服的已死之人,任谁都得吓掉半条命吧。
只是,我等了许久,却仍不见反应。我有些畏惧地睁开眼去。站在我跟前,是照看娘亲院中的婢女,以前我见过。只是我没有料到,她竟是出奇的平静,皱着眉端详了我许久后,才硬生生地开口问我,“你是谁?”
我惊讶万分,好不容易记想起,如今我的容貌和从前相比,已不尽相同了。
我还没开口,只听得身后有人开口,“这位是平德候府的翁主,侯爷的侄女。”平德侯是我的叔父,他记得他膝下全都是男丁,并无女儿。是谁在替我解围?有些疑惑,转过头去一看,竟是雅云。
“奴婢参见翁主。”那奴婢听雅云一说,连忙向我行礼,末了还低头小声说了句,“难怪长得和翁主还有几分相似。”
雅云见状将那打发婢女打发下去了,将我拉到一旁,焦急地问道:“翁主怎么出来了?长公主可是反复交代过的啊。”
我没有理会她,“我要见娘亲。”说着我径直穿过穿堂,朝娘亲的住的上房走去,雅云拦不住我,只得快步趋着紧紧跟在我身后。
我记得当初大理寺审出是苏绍与庄妃指使刺杀时,庄妃是抵死都不认罪,皇上也念及旧情,并没有贸然处置。而打破这个僵局的却是娘亲。是娘亲亲自率人入宫,在庄妃宫殿中搜出了刻着刘崇明生辰的人偶,才最终将庄妃逼上绝路。现在想来,娘亲定是知情的,而且极有可能,娘亲借病从猎宫回京从一开始就是一步棋。
几个执夜的婢女正坐在娘亲房前的阶上打着瞌睡,许是听见了动静,揉了揉眼,一个激灵,连忙起身将我拦住。这时雅云也追了上来,拦着我道:“长公主殿下正在歇息,有什么事您等明日不成么?”
我们正僵持着,只听得房中传来娘亲的声音,幽幽的,似乎还夹着一丝叹息,“让她进来。”
娘亲应该已有准备,我推开门,房中黑漆漆,只有正中的案上点着一盏红烛,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辟出了一方光亮。娘亲坐在案的一端,只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显得有些单薄。她没有说话,一脸的苍白,正襟危坐着,静静地望着我进来。
我走到案几的另一端前的垫上坐下。我并没有贸然开口打破那一份平静,只是从袖中取出那枚铜扣,伸出手去在案上摊开。当初如果是荣娘从我那偷走了铜扣再交给了爹,定是过了娘的手的。
娘亲的眼眸稍稍动了动,长叹了一声气,面如死灰道:“当初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的。”
“为什么?”
娘亲忽然抓住我的手,激动起来,“雪阳,但是你要相信。你爹爹的本意绝不是想杀你!你坠崖的那晚,我和你爹爹都急疯了!”
我这时想起一个细节来,当时那些黑衣人突然从树上跳下之时,正是在刘崇明放箭威胁我的时候,而且他们一个个对着我和霍时徽刀锋偏转,那时我和霍时徽还以为那些人是刘崇明的部下,欲对我和霍时徽动手。现在想来,他们当时就是为了将我和霍时徽引开,然后好对刘崇明下手。
“那爹爹要杀之人是太子?”
娘亲双眸紧闭,沉重地点了点头。
“为什么?爹爹可曾与太子结怨?难道爹爹丝毫不念及同姑母的兄妹之情么”
娘亲没有言语,两行浊泪无声无息地淌着。良久,才忽然颤抖着笑了起来,那种透着几分凄凉的笑意,“指使你爹暗杀太子的人,就是你皇后。”
姑母?!我实在难以接受这个解释!为什么?就算姑母与刘崇明素来不亲近,却也不至于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啊?!
娘亲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淡淡开口道:“深宫里多的是秘密。就连皇上都想不到,太子殿下并非为皇后娘娘所出。”
娘亲的言语像是一道惊雷正朝着我劈来,我大睁着眼,脑中嗡地一片,听着娘亲与我讲述那件发生在二十年前的往事。
那还是二十年前的盛夏,皇上登基不久,皇祖母垂帘听政,执掌朝纲。那时姑母还不是皇后,盛宠的庄妃也还在嫔位。后位空虚,万千双眼睛都在觊觎着。而就在那时,姑母与庄妃却同时有了身孕。太后自然属意册封姑母为后,只是魏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满朝宗亲权贵无不忌惮。十几位几朝老臣竟一反常态不惧姑母铁腕,在殿上长跪请命,请皇上欲在立后事宜上三思!
虽说皇祖母惯使雷霆手段,可她不能将满朝文武全都斩杀,只得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姑母和庄妃谁先诞下皇子便立谁为后。
姑母和庄妃几乎同时受孕,而且是男是女并不可知。以后位为赌注未免过大,这怎么符合皇祖母素来稳妥的性子呢?她自然是留了后路的。
谁都不知道,当时除了姑母庄妃怀有身孕外,宫中还有一位采女也有了身子。只不过她腹中的孩子要比姑母和庄妃稍稍迟些。虢采女的身份过于低微,又加之姑母与庄妃有孕在先,因此她即使怀有龙嗣都没有引人瞩目。皇祖母派荣娘前去照看虢采女,以备不时之需。
然而正如皇祖母所料,果真出了变故。姑母许是身子太虚,在四个月的身孕之时,不知怎的,孩子便小产。但是皇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