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火眼金睛,一眼便看出他与钟意关系非常,极为热忱地陪笑道:“那谢道长多年前托小人寻一样东西,今日寻到了,只不过是在拍卖场上,故而道长进来之后便直奔琉璃窟去了。”
琉璃窟乃是不鸣仙都中极为隐蔽的地方,乐无忧随钟意穿过九曲十八弯的连廊,踏进一扇门内,此处四面无窗,墙壁上燃着飘摇的红烛,照亮整座金殿玉楼,只见香焚宝鼎、紫雾漾漾,宛如天宫之景。
却是一处黑/市。
二人进来的时候台上正吊着一个美人,浑身只着一件香艳无比的红色肚兜,被香汗打湿,紧紧缠在玲珑的身体上,肚兜当胸剪出两个小洞,露出两抹诱人的嫩红,各缀了一粒明亮的珍珠……
乐无忧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发髻。
“你与他的不同。”钟意突然道。
说话间,乐无忧已将珍珠从发髻上取了下来,放在指尖把玩,拇指大小的珍珠金光荡漾,在灯火映照下美不胜收,漫不经心地问:“有何不同?”
“这枚金珠是我从海外寻得,价值连城。”
乐无忧似笑非笑:“大掌柜的意思,是说在下身价比台上那男/娼稍高一筹?”
“荒唐!”钟意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拧起眉头瞪向他,眸底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怒火,却极力按压下去,沉声道,“乐无忧,你是不是闲得慌?”
乐无忧一愣:“什么?”
一个阴影倾了过来,乐无忧不由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一闪,却被一双铁箍般的手指扣住,接着钟意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若再说这等诛心之语,我不介意让你知道我有多生气。”
乐无忧微微侧过脸去,看到他沉静的面容,点漆般的眸子仿佛黑夜的海水,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潮汹涌。
两人四目相对,乐无忧忽然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
钟意手如疾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干什么?”
“我打烂这张贱嘴。”
“……”钟意一怔,接着无奈地摇了摇头,似忧似笑地叹出一声气。
“方才那话实在混账,阿玦,我并非不知道你的心意,都是我不好,”乐无忧从未见他这般挫败的样子,心尖仿佛中了毒箭一般,酸麻难忍,低声道,“我已知错了。”
钟意伏低做小了好几个月,如今一朝得理,顿时不饶人起来,从他手中夺走金珠,低头看了一眼,揣进自己怀里:“你既不想要,那便还我。”
乐无忧苦不堪言,然而自知理亏,只得拉着钟意的手讨好地说:“谁说我不想要,我喜欢得很呢,好阿玦,给我吧。”
“不给,你太可恶。”
乐无忧瞪眼:“我哪里可恶?”
“你哪里都可恶!”钟意一本正经道,“故意说混账话来挑我,最是可恶。”
“好好好,我可恶,我最可恶,阿玦最好了,”乐无忧笑道,“把那金珠给我吧。”
钟意正色:“说不给,就不给,如此珍贵的金珠,岂是你说两句花言巧语就能骗走的?”
乐无忧被堵得心窝子疼,哼哼:“不给我,你还想给谁?”
“……那也不能现在就给你,”钟意道,“不然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乐无忧笑起来:“现在不给,那什么时候给?”
钟意靠近他,在他小巧的耳垂上轻轻舔了一下,压低声音轻笑道:“自然是……夜里。”说罢,从他身边擦身而过,信步走向一张名贵的紫檀座椅,坐了下来。
乐无忧脸颊微微发热,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台上的美人已经被一位客人以三百两银子的高价拍走,两个小厮抬着一个剑架走了上来,乐无忧歪头刚要和钟意说笑,余光扫过剑架,不由得怔了半瞬,霍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钟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剑架上放着一柄青铜长剑,锋芒隐藏在黑檀木鞘之中,剑柄以鲛皮缠绕,通体古朴无光,让人只看一眼,脑中立即浮现出“大巧不工”四个字来。
剑虽是一柄好剑,却也只是一柄好剑而已。
然而乐无忧却一直死死盯着台上,明亮的眼眸中几乎渗出血来,两个字在舌尖囫囵滚过,溢出齿缝:“独、鹿。”
“这竟是柴开阳的佩剑独鹿?”钟意吃了一惊,骤然想起当日二人费九牛二虎之力闯入龙门剑阁,却发现独鹿剑已失踪的事,不由得自言自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一个鸨母打扮的妇人一步三扭地走上台来,拎着手绢儿掩唇一笑,捏细了一口破锣嗓子,大概是想捏出个黄莺出谷的媚气,却不料捏得跟秃鹫下山似的,让人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哎哟各位大爷,要说今日这重头戏,那可得数咱们这把旷世宝剑,你们都是响当当的武林好汉,法眼那么一开呀,就知道咱这宝剑可不一般……”
乐无忧坐下来,垂眸思索片刻,忽然转头:“阿玦,我要那把剑。”
“好。”钟意点头。
说话间,拍卖已经开始,那鸨母也算有眼光,开口价就是五百两,比方才那个美人的成交价还要高出二百两,可见这宝剑有多名贵。
钟意手指一弹,打出一粒小珍珠,唤来琉璃窟的管事,指着剑架上的长剑吩咐了几句,管事点头离去。
拍卖还在继续,经过十口竞价之后,价格已被抬到三千两,一个锦衣公子倚红偎翠,从侍妾的手里含走一瓣柑橘,口齿不清地叫道:“三千一百两。”
竞拍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