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干笑,“休想从我这里套话,我今天只想你死。我从来不会发善心,在死前让别人当个明白鬼,死都死了,还是糊涂鬼比较好。来人,送徐大小姐上路。”
“且慢。”徐妙仪说道:“你不用着急呀,反正我今日死定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面具人反问道:“你能说实话?”
徐妙仪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试试嘛。比如你可以问我现在查到那个地步了?手里有什么证据?燕王知道多少?我有没有和锦衣卫合作,皇上在怀疑谁等等。”
面具人沉默片刻,内心各种挣扎,最后还是缓缓摇头,“多谢徐大小姐好意,若是寻常人,我定拷问榨出最后的价值才会放人上路。可是你太狡猾了,数次从我们的罗网里逃脱,夜长梦多,我冒不起这个险,上路吧。”
徐妙仪赶紧说道:“且慢!”
面具人唯一真实的眼睛露出讽刺笑意,“原来你见了棺材也会落泪,害怕了?”
徐妙仪说道:“不是害怕,我只是想指出你的错漏之处。我数次逃脱罗网,并非太狡猾,论心计,我比不过你,还有你背后的主谋,要不怎么就今日栽倒在全鱼宴上了呢?”
“我从七岁那年逃出你们的追杀,到后来迈过一个又一个的陷阱,你们挖的坑越来越深,罗网越来越大,我都侥幸逃脱了,不是因为自己狡猾或者本事见长,而是因为我的人脉帮手越来越多,我的身份地位越来越高,而要命的是,我不在乎富贵荣华,甚至不畏惧皇权,从来不动摇复仇的决心。
一旦我成为尊贵的亲王妃,你们要动手难于登天,所以你们必须要在赐婚圣旨下来之前彻底将我抹杀,以绝后患。这才是逼得你狗急跳墙的真正原因。”
面具人隐隐觉得不对劲,徐妙仪的推测严丝合缝,既然她都想到这一步了,今夜怎么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面具人问道:“外面有人监视?”
徐妙仪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对着桌上硕大的胖头鱼眼睛笑了笑。
面具人有些捉摸不透,发出冷硬的格格笑声,“我还以为你和胡善围情同姐妹,对她从不生疑呢。”
徐妙仪说道:“你的说的没错,我对胡善围确实深信不疑。但是我对你们贼心不死同样深信不疑啊,和你们在暗中交手几个回合,琢磨出了一些规律。比如你们最擅长捏着软肋或者把柄相要挟,比如用栾八郎逼得疯癫的栾小姐当着我的面跳塔自尽,比如用年大人的孙子逼他自裁,并嫁祸给我,污蔑我是凶手等等,一桩桩,一件件,卑鄙无耻做惯了,脑子也懒惰了,总想着故技重施。”
“所以我将宋秀儿和苏州姚家人都送走,京城里我爹爹他们,还有胡善围,王宁等都有能力自保,你们轻易动不得。我爹是国公,开国第一功臣;王宁是驸马,他妻子怀庆公主刚有身孕,你们被逼着急动手,最先考虑的肯定是胡善围。”
听到此言,面具人有些笑不出来了。
徐妙仪说道:“信确实是胡善围写的,她向来慎重妥当,和我书信往来时都有暗记和暗语,别人几乎无法模仿。胡善围今日也应邀而来了,可是下午突然腹痛不止,不得已派了小内侍捎信给我,那封信应该在你手里吧,黄公公。”
面具人身形一僵,缓缓摘下面具,“今日全鱼宴,我以为自己是钓鱼人,你是鱼,没想到我才是上钩的鱼。徐大小姐,你赢了。”
“居然真的是你,黄俨。”徐妙仪的表情反而没有刚才的放松,面色凝重起来,“钓鱼最重要的是有耐心,越大的鱼越精明,否则也不会活那么长时间,我能钓到你,是因你饿极了,明知眼前的鱼食可能暗藏鱼钩,可不咬就要饿死,你需要冒险搏一把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