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不止,韵不乱,音不走。
陌桑的琴声竟然没有受任何力量的影响,离落却一动不动地僵在原地,诧异地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睛子快要突出。
过一会儿回过神,两眼喷火似的瞪着陌桑,冲着她怒吼道:“陌桑,本宫主好心让你死得痛快些,你居然使阴暗算本宫主。”
面对离落的震怒,陌桑不紧不慢道:“离宫主,本郡主在你死前教你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下辈子忘了什么也别忘记这句话。”
“还有,对自己要马上杀的人满口仁义道德,你不觉得自己很虚伪吗?”
陌桑表面上态度很是忠恳真诚,所说的每一句话却都充满讥讽。
离落被陌桑一顿羞辱,是又羞又怒,恨不得在陌桑身上刺穿十几个洞。
把离落羞怒的表情收入灵气十足的眼眸内,陌桑忍不住挖苦道:“有涂尊者前车为鉴,离宫主来偷袭之前,难道就没想过本郡主会故技重施吗?若是没有想过,本郡主是不会跟一具,没有思想的杀人工具谈感情。”
“还有,别忘记这里是雁城,本郡主的地盘。”
陌桑又被充了一句,给白芷一个眼色。
离落看到陌桑给侍女眼色,第一个本能反应就是逃跑。
“茶放久了会凉。”
陌桑不以为然地一拔琴弦,隔空封住她的几处大穴,让她无法动弹,淡淡:“本郡主这杯茶,离宫主就不要等来世。”
白芷走过去,福身施礼:“离宫主,我家郡主是诚心邀请您一起品茶,欣赏凉夜如水,何故拒绝,白白辜负我家郡主一番心意,惹她不高兴。”
“为了郡主,奴婢只好得罪了。”素手一扬,几枚银针扎在离落身上。
离落马上感到自己的内力如泄洪般消失不见,真气也迅速被抽走,最后浑身无力倒在地上,一脸怨恨地看着陌桑。
陌桑抚着琴轻声道:“你也别抱怨本郡主使阴,是你们擎教欺人太甚。本郡主虽修为不如你,人也只有两个丫头一个侍卫,但是本郡主这里……”陌桑抬手指一下自己的头:“本郡主的智商,抵得过百万雄师。”
“我的人就在外面,只要本宫主喊一声,他们就会冲进来。”
离落倔强地看着陌桑,想到自己的人还在外面,只要能成功击杀面前的女子,涂尊者一定会帮自己说话,还有机会恢复武功。
陌桑不以为然笑笑:“门口上灯笼发出的暖暖的烛光,在夜里特别显眼。就像是黑夜里的指引灯,让人不由自主地朝它走过来。可它有时候会指向回家的路,有时候却指向……黄泉路,你带来的人恰好是后者。”
“不可能?”离落一口否定。
“他们若不出事,我们怎会知道你是雨部离宫之主。”
白芷冷冷回一句,讥讽地笑道:“我家郡主都叫您半天离宫主,您就不奇怪郡主为什么会知道您的身份吗?”
经白芷一番提醒,离落才注意到这一点。
上次他们匆匆一次碰撞,陌桑尚自顾不暇,哪有心思了解她的身份。
回来一直没有出门,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份,也只有从自己带来的人口中知道,所以他们真的遇到不测。
陌桑继续刚才曲子,曲不断,音不乱,韵未变,笑看着离落道:“离宫主,地上凉,还是坐到炉子旁边,你如今没有真气护体,染上风寒可就不好办。”
“陌桑,是杀是剐痛快点,何必惺惺作态。”
离落面上媚眼怒瞪,心里却暗道:“陌桑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无法触摸到她的心思,看来只能见机行事。”
“不急。”
两个字从陌桑口中飘出。
两手拔动着琴弦,不紧不慢道:“听完曲,我们边喝茶边聊。”
陌桑抚的是《长相思》,古琴音色古朴沉远,隐隐有呜咽之意,相思之苦,相思之切,别离的幽怨,从指尖下流出。
面对着擎教的步步紧逼,陌桑却记挂着深入烈火国的宫悯,担忧他是滞顺利通过共域,更不知道陛下有什么重要事情,非要安排宫悯出使烈火国,隐隐有一种不好预感。
离落听着陌桑琴声不觉走了神,尤其是听相思苦涩的情愫,面上有些茫然,越发摸不透陌桑的心思。
炉子上铜壶里发咕噜噜的声音。
水开了。
曲尽了。
陌桑起身坐到茶案旁边,开始冲泡茶水,每一步都做得极细致。
离落不是第一次看人泡茶,一杯茶能泡出境界的却是头一回,看着沉浸在茶道中的陌桑,不知不觉入了神。
忘记了今晚的任务。
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离宫主,请!”
陌桑泡好的茶推到离落前面,空灵的声音把离落从神思中拉回。
看着面前冒着清烟,茶香不浓却十分清雅,跟身边的松柏荼发出来香味一样,光闻着就心旷神怡。
离落犹豫一下还是端起来小抿一口,口感清洌中带一点点涩,过后唇齿间却是讨人喜的清甜,回味无穷,不由一小口一小口把杯里热茶喝尽。
陌桑给她倒上一杯,同时给自己倒了下杯水,抿一口道:“离宫主口福不错,这是我初到雁城收集的晨露,埋在地下多年,白天想起来才让他们挖出来,离宫主不嫌弃,便不枉本群主早起收集晨露之苦。”
离落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直至喝完杯中茶水,按捺不住道:“容华郡主,曲本宫主听过了,茶也品过了,谈正事吧。”
“离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