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表小姐来了。 ”梵女带着沐俢槿走到郁莺仪面前,低头福了福身。郁莺仪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了沐修槿一眼:“你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你不是该在前院陪着归宁的太后娘娘吗?路上没有被人发现吧?!”沐俢槿勾勾嘴角,坐到郁莺仪对面,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我自然是有事才会来找你的,不然你以为我是闲来无事找你来聊天的吗?你放心,所有人都聚在前厅伺候我太后娘娘呢,没有人注意到我来你这儿。”“这样我便放心了。”郁莺仪舒了口气,“说吧,找我所为何事?”沐俢槿将素陶杯子举到自己眼前,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杯子上斜勾着的两朵兰花后,张嘴呷了口茶。她将茶杯放到案上,一边品着茶,一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来履行承诺的,你自由了。苏先生的马车就等在后门处,一会儿你踏出了钦国侯府的门后,就能如愿以偿地与你的情哥哥双宿双栖了。”郁莺仪扶着梵女的手臂站起身,低头向沐修槿行了个大礼:“大恩不言谢,妹妹成全我与苏觉哥哥的大恩,今生无以为报,来世愿结草衔环以思报答。”沐修槿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郡主,万事都不要太早下结论,否则你会失望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还是赶紧离开吧。若是让人发现,可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好,我这就告辞了,你多保重。”郁莺仪向沐修槿行了个礼,转身便向门外走去。沐修槿趁郁莺仪不注意,与跟在她身后的梵女悄悄交换了一下眼神,又冲着案上的针黹篮子努了努嘴。梵女知晓沐修槿的意思,一顺手便从针黹篮子中顺了一把剪刀,偷偷藏在了衣袖之中,冲沐修槿微微点了点头,跟着梵女离开了院子。只剩面含浅笑的沐修槿站在原地,她望着郁莺仪主仆二人逐渐消失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表姐,对不起。我早说过,你我是各取所需。你想要的,是与苏觉先生生双成对;而我想要的,是你的身份。如今,只有一件事,才能让你我都能得到满足了。别怪我,我也是迫不得已。”……长川初静,倦鸟知返。人迹罕至的原野上,晚风怒吼着从茫茫大地中呼啸而过,带着一股摧枯拉朽的气势,一路卷动着野地上半人多高的蒿草泛出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波涛。一只形单影只的乌鸦,像是迷了路一般,孤孤单单地立在原野中唯一一棵已经苦死了的槐树上,伴着“呼呼”作响的晚风发出几声凄厉的哭喊。撕心裂肺的声音,听着让人心中发寒。沐俢槿穿着一件水绿色缂丝斗篷站在呼啸着的狂风之中,肆虐的狂风不断地吹起她宽大的衣袖,吹得她长及曳地的裙裾如旌旗一般猎猎作响。她伸出手,扶住头上不断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斗篷帽子,望着远处一辆逐渐消失在夕阳之中的马车轻轻勾了勾嘴角。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在对身边十分努力地想要站住脚,快要被风吹走的绿影说话:“真是可惜了啊。”“可惜?!”绿影被沐俢槿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弄蒙了,“小姐,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可惜了啊?”沐俢槿望着将马车的影子完全吞没的,金灿灿的夕阳轻声说道:“自然是苏觉先生,那么一个霁月清风的一般的人物,真是可惜了。”“确实是十分可惜。”绿影颇为赞同地点点头,“都说苏先生是经天纬地之大才,三岁读诗,七岁能文,十岁便成了大儒秦勉礼老先生最后一个入室弟子,十六岁就凭着一篇《长川赋》闻名京师,不到二十岁他的才名便已经传遍了各国。据说就连太学院的孟凡亭阁老辞世之前都曾感慨说,云南苏郎才思如神使鬼差,能司风云。余怨不能与君同生,余恨与君共世而不如。可是这般fēng_liú尔雅,举世无双的人物却还未入京做过一官半职就要隐逸了,倒真叫人替其感到惋惜。”沐俢槿转过身轻轻叹了口气,一边向着不远处自己的马车走去,一边幽幽地说道:“是呀,像他这般出类拔萃,世间少有的人物,还未实现家国抱负,就在这风华正茂年纪,长眠于黄土之下,真是不得不叫人惋惜。”绿影一愣,满脸诧异的看了一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载着郁莺仪与苏觉对未来所有的美好期盼和憧憬的马车,摇着头叹了口气,转身追上了走远了的自家小姐。是夜,寒阙天,长信殿。耶律拓倚在卫昫殿内的软榻上,醉醺醺地打了个酒嗝,伸手将一张半指宽的绢条递给了正在批阅奏折的卫昫:“嘿,我爹真会想~喂,咱俩估计要做亲戚了。”卫昫随手接过那张绢条,看也没看就顺手放在了书案上,头也不抬地敷衍道:“哦,是吗?!可是朕怎么记得,咱俩原本就是亲戚啊。朕不是你舅舅吗?!你说是吧,大外甥。”耶律拓一愣,发现卫昫这便宜占的,还真让自己无法反驳。他的母亲是北燕先皇的皇长兄成亲王府的合禧郡主,是卫昫的亲堂姐。虽是不远承认,可真要是论辈分,他还真是得规规矩矩地叫卫昫一声“舅舅”。耶律拓见自己说不过卫昫,只能趁着卫昫正在全神贯注地批阅奏折,悄悄对他翻了个白眼。卫昫放下手中的朱笔,拿过案上的冰裂纹茶杯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别以为朕不看,就不知道你方才对着朕干了什么。”耶律拓满脸嫌弃地撇撇嘴,冲卫昫作了个鬼脸:“是是是,你最厉害,你未卜先知,你脑门儿和后脑勺儿上都长眼睛,行了吧?!”卫昫无奈地摇头笑笑,伸手拿起耶律拓方才递过来的那张素绢看了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