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修槿缓步走进乐萱殿,空荡荡的大殿之内不见半个人影,只有素白的帘幔随风飘动。凄凉的景色,像极了话本子中闹鬼的荒宅。“你来了?!”满耳风声中,突然飘过一个女子略带幽怨的声音。沐修槿回过头,看到欣贵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地站在自己身后。目光空洞,哀哀怨怨的样子,像极了传奇中的女鬼。看着形容枯槁的欣贵人,沐修槿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只是这惋惜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她便又变回了那个铁石心肠的复仇者。沐修槿冲欣贵人微微一笑,柔声道:“欣贵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别来无恙?!”欣贵人重复着这几个字,突然“吃吃”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那副癫狂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冷宫里的疯婆子。哭过之后,欣贵人拦在沐修槿面前:“沐修槿,不过两月未见,您倒是毫无变化,可是阿暻却死了!你当初答应过我什么?!你说只要阿暻将兵符交给你,你就会成全我与阿暻。可现在呢?他死了,死了!”欣贵人越说情绪就越是激动,说到最后直接抓着沐修槿的肩膀摇晃起来:“骗子,你这个骗子!沐修槿,你这个骗子!还阿暻命来,你把阿暻还给我!还给我!”沐修槿皱皱眉头,不耐烦地掰开欣贵人的手,将她推到地上。沐修槿走过去,居高临下地望着伏在地上哭泣的欣贵人:“这都是皇上的意思,我也是奉命行事,迫不得已。”“皇上?!”欣贵人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呆愣愣地看着沐修槿,“你说什么?!皇上,皇上为何要这样对阿暻?!他是皇上的亲弟弟啊!”“亲弟弟?!”沐修槿冷笑一声,“这皇家亲情何时这般浓厚了?别说是亲弟弟,若是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就是亲爹也照杀不误。至于皇上为何会对陈王殿下如此狠心,这我可就不知道了。”“皇上……皇上……”欣贵人不停地念叨着皇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皇上还没有原谅阿暻,原来皇上还在怪他,还在怪他……阿暻,阿暻!”沐修槿蹲下身子,钳住欣贵人的下巴,嘴角擒住一抹浅笑:“只是可惜了这花容月貌,不过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你马上就可以同陈王殿下团聚了。”说完,脸色立刻凝了下来,抬手便将一个朱红色的药丸塞进了欣贵人嘴里。“咳、咳、咳咳咳……这是什么?!”欣贵人猝不及防地将那药丸咽了下去,噎得她不住地咳嗽。沐修槿站起身,向着殿外走去:“欣贵人刘氏,玉貌花容,当世无双;颖悟殊伦,淑质英才。天香国色,聪惠绝世;美哉轮焉,千古而一见。柔心弱骨系天下,惠质淑善为苍生。佳人玉殒于斯,念之恻人肺腑。”“姐姐。”一直等在外面的阮汐走到沐修槿身边,“端太妃那边按着你的吩咐,没有将陈王遇刺身亡的事透露出去。”沐修槿点点头:“你做的不错,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个太妃,还真不能让她无声无息地就没了。我就暂且留她一命,也算是回报陈王了。”“姐姐,既然陈王已经死了,咱们还有必要将欣贵人和端太妃也处理了吗?!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汐儿,你要记住,这世上最安全的便是死人。因为,他们永远不会透露你的任何秘密。”沐修槿望着头顶一轮圆月柔柔一笑,“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去嘉鹿殿赴宴了。若是去晚了,可就不好了。”阮汐站在原地,望着沐修槿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发现,不知从何时起,这个自幼同她一起长大的姐姐竟变得如此陌生起来。她低头看着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寒阙天,嘉鹿殿。赫连玳推推赫连珏的手臂,贼眉鼠眼地指着坐在对面的沐修槿道:“阿玉,你看那个女子是不是就是画像上的人?!她虽是没有琰儿美,可看着倒是气质出尘,比画像可好看多了。”听了赫连玳的话后,赫连珏抬头望对面看了一眼。沐修槿今日穿了身奶白色广袖齐胸,外面罩着件浅荷色罩衫。今日虽是国宴,可她因为不是主角,头上并未戴什么金银首饰,只是用那支凤血玉笄挽了个简简单单的元宝髻。虽是不事雕琢,看上去倒也不失一番淡雅风味。赫连珏皱皱眉头,那日看到沐修槿的画像时,他便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如今看了本人,那种莫名的熟悉之感越发强烈,总觉得他们二人在哪里见过一般。赫连玳见赫连珏看沐修槿看得出神,扯扯他的袖子,打趣道:“啧啧啧,不是对人家没兴趣吗?怎么,看到真人比画像美,动心啦?!”“你别这么没正经好不好?”赫连珏对赫连玳翻了个白眼,“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眼熟?哪里眼熟?”赫连玳撇撇嘴,“没想到你这家伙平日里一副圣人君子的模样,满脸写着:‘啊呀,除了我家琰儿,我看不上任何女人’的人,竟是这般油嘴滑舌,这还跟人家不认识呢,就先想着怎么搭讪了。不过啊,晚了!昨日父皇传来书信,已经同意我迎娶这位护国公主了。”赫连玳得意洋洋地拍拍赫连珏的肩膀,“你呀,还是老老实实地研究怎么处理琰儿的问题吧!”赫连珏看着没个正经的赫连玳,无可奈何地笑着摇了摇头,举起面前的酒杯呷了口酒。“爷,你瞧夏国那两个使者,他们怎么老是盯着舒阳公主看啊?”小东子注意到赫连珏与赫连玳的动作后,颇为不满地跟燕王殿下抱怨道。卫昶扭头看了赫连珏兄弟两个一眼,并未多想:“大概是他们猜不出阿槿的身份,觉着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