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还是赵大太太敢说,咱们虽然心里头都有意见,可谁也不敢挑明。”花厅中的其他妇人纷纷附和。孙老太太虚点着众人笑骂:“好啊你们这些恶客,来咱们家吃了拿了不算,最后还嫌弃拿少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老大家的,吩咐下去,今年一匣子饼都不给她们带回去。”
“别,老太太,我错了还不成吗?您就大人有大量别跟咱们一般计较。”赵大太太立马哭丧着脸服软哀求,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被赵大太太这么一插科打诨,花厅里的气氛越加热烈起来。
难怪祖母要说这位赵大太太是潭阳各府女眷宴会的红人,没了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这妇人在人前舍得下面子逗大家开心,不受欢迎才怪呢。方采蘩一边吐槽一边观察赵大太太身后的女子,一个拢着洋红色呢面白狐皮斗篷的姑娘。那姑娘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量中等,身材微丰,姿容俏丽,正眼神似乎有些不善地朝自己望过来,想来该是那大名鼎鼎的赵二姑娘赵紫槿了。
因为胡氏母女是头一回和大家见面,孙家的人少不得要帮着互相介绍。那边胡氏和赵大太太汤大太太在孙大太太的介绍下说上了话。
这边孙大奶奶拉着赵紫槿走到方采蘩跟前道:“这是方知府家的长女蘩姐儿,她还没满十四岁,比你小着差不多一岁。”
对方比自己大,方采蘩忙微微福了一下,笑道:“赵二姐姐好。”赵紫槿还了一礼,皮笑肉不笑地道:“方大妹妹好。”然后眼神不再看方采蘩,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方采蘩的直觉告诉她,这位赵二姑娘不喜欢自己。
孙大太太指着两个姑娘的衣裳笑道:“还真是巧了,你们两个美人儿是不是事先约好,今日穿的都是红色面子白狐皮的斗篷,这并排站在一起是想晃花大家的眼吗?”
其他人听到这话,视线齐刷刷转了过来,看后齐声笑道:“还真是。两个美人儿站一起,瞧着就是赏心悦目。”被众人这么围观打量,方采蘩不自在极了。
赵大太太仔细打量一下方采蘩,抿嘴笑道:“哪里,明明是人家方大姑娘的衣裳更胜一筹,瞧人家这上衣下裳颜色的搭配多醒目,配的斓边多别致新颖。这也难怪,都说知府太太是个刺绣能手,方大姑娘自己又很懂布料的搭配之道,做出来的衣裳岂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槿姐儿,回头你得好生跟方家妹妹学学这上衣下裳颜色该如何搭配才好看的门道。”
赵大太太这话一说完,花厅里的人神色不免有些微妙。知府大人和妻子和离多年,这些年胡氏带着孩子靠着开绸缎铺和绣庄过活,这事儿潭阳有头有脸的人家谁不知道。官府家眷却混迹市井靠赚取蝇头微利讨生活,这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大家都自觉不在知府家的人跟前提这茬罢了。如今赵大太太这么当众点出,实在是有失厚道。
大家明白她不过是不愿承认方大姑娘模样胜过自家闺女,就说自家闺女的衣裳比不上人家。这女人还真是争强好胜惯了,就这么公然地给本地知府家的女眷难堪,就算赵太傅在朝廷还有几个老熟人,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住在潭阳城里却跟父母官过不去,还真是脑子有病。
况且赵太傅虽然是今上的老师,但年纪老大早已致仕多年,且今上对他这个老师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恩宠。而赵家的第二代全是一帮不成器的,孙辈当中虽然有两个过得去的,但也谈不上顶出色,长此以往赵家的衰落不过是迟早的事,所以赵大太太才削尖脑袋要将闺女嫁到京里的勋贵之家去。
问题是人家勋贵之家也不是傻的,赵家官场上后继乏人,又不像孙家有丰厚的家底,谁会放着京里的姑娘不娶来娶她赵紫槿。忠顺伯夫人不过基于礼貌顺嘴称赞了一下赵紫槿,赵大太太就以为人家瞧上了自家闺女想娶进门做儿媳妇,也太一厢情愿了一些。
这不去年腊月忠顺伯世子已然与京中一名贵女定了亲,消息传来赵大太太彻底蔫了。如今大概觉得将女儿嫁进京城高门希望渺茫,所以目光开始盯着潭阳这些官宦之家了。在这种情况下,却来了方大姑娘这个模样胜过自家闺女的,她自然是对人家充满敌意了。
胡氏和方采蘩哪能不明白赵大太太的不怀好意,不过自家头一回亮相,没必要给人留下锱铢必较牙尖嘴利的印象,往后再找回场子不迟。母女两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装作不明白赵大太太那话背后的意思。
赵紫槿却忙应了声“是”,随即对方采蘩夸张地笑道:“到时候方家妹妹可不要藏私哟。”
什么东西,假模假样地,教谁也不会教你!方采蘩暗骂,脸上却笑了笑,低头做腼腆状道:“赵二姐姐别听外头人乱传话,我哪里懂得什么衣裳搭配之道,今日身上穿这身儿不过是用家祖母给的尺头做的,瞎猫碰上死耗子,偏巧就入了大家的眼而已。”
接下来孙大奶奶又给赵二姑娘介绍了方采菱。汤祭酒家今日也来了一个十来岁的圆脸小姑娘,倒是很合方采菱的眼缘。
赵紫槿道:“怎么不见玉琴妹妹?”孙大奶奶笑道:“梁家姐妹还有曹家温家的姑娘迫不及待要去梅林,她便陪着去了。”赵紫槿嘟嘴做不满状道:“好啊,她们明知道我要来,竟然不等我先自己去了。”
孙大奶奶道:“槿姐儿别气,我这就叫人带你们过去。”赵紫槿摇头道:“秦家和雷家的人都还没来吧,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