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夫人回到府里,命周瑞家的去叫王熙凤来。周瑞家的知道王夫人是想要找贾琏去打听薛蟠的事儿,不由得在一旁提醒道:“太太,琏二爷现今在鸿胪寺当差,怕是没功夫打听这个。”
王夫人一顿,倒是忘了已不是早先没分家的时候了,叹了口气,揉着鬓角道:“好好儿的闹出这种事,蟠儿也实在不争气。现今琏儿不得空,可找谁去打听?”
这时宝玉突然走了进来,嘴里说道:“太太何不使唤儿子去。”
王夫人听了就笑,一边拉着他坐,问他从哪儿来,一边又说:“你去?你何曾办过这种事,你一出去我都怕你把自己丢了。”
宝玉笑道:“太太,儿子都长大了,不似以前了。这事儿我来办吧。”
“可不准胡闹。”王夫人见他不是说笑,顿时又板了脸:“你一个爷们儿家,怎好去做这种跑腿儿的事儿,让人知道了笑话。”
宝玉反问:“那以往琏二哥怎么就做得?我见太太一贯使唤琏二哥做事,如今琏二哥能在鸿胪寺做的那般顺遂,岂不知也是得了当初料理庶务的益。”
王夫人哑口难辨,总不能说那时贾琏二副在她眼里就是跑腿儿办事的大管事。再看宝玉,王夫人都疑心他是不是故意说出这话来刺她的心,但这是她的宝玉啊。
到底王夫人没能劝住宝玉。
原以为宝玉没经过事,办不出来,怎知宝玉才半天功夫就带了消息回来,却不是好消息。此时薛姨妈与宝钗都亟不可待的跑来听信儿,宝玉因着宝钗在屋内,不肯进来,宝钗臊红了脸,躲在纱橱后头,宝玉方才进来给王夫人薛姨妈见礼,隔着纱橱唤了一声“宝姐姐”。
宝钗影影绰绰见到宝玉立在那里,不再是往常大红银红,却是穿着身靛青团花,风姿俊秀,宛若浊世佳公子。又闻得宝玉如今是真的肯读书下功夫,做的文章也得了贾政点头,可见是真上进了。宝钗又想到如今两人算是小定,不免心下欢喜,觉得几年光阴总算没有白等,这样的宝玉才是她希望的样子。
“宝玉,可打听到了,你薛大哥是为什么被锁拿走了?可是误会?”事到如今,薛姨妈还抱着侥幸。
宝玉却是很坦诚:“姨妈,这并不是什么误会,是因薛家采办的东西质量不行,户部查了出来,本就要问罪,偏这时有御史参奏薛大哥曾在金陵打死人命,这才将薛大哥拿走。如今这案子还没判,只是现今不准家人探监。”
这一通话说出来,薛姨妈直接就哭倒了,宝钗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忙出来劝解,生怕薛姨妈伤痛之下有个好歹。
王夫人一边安抚着薛姨妈,一边又问:“宝玉,你可打听实在了?到底是谁将你薛大哥的旧案翻了出来?那件事不是早了了么?”
宝玉道:“听说是左都御史上的折子,原本参的是大司马贾雨村,从中牵出了薛大哥的旧案。”
王夫人一惊:“贾雨村?”
这人曾是借了贾家关系得的官儿,先时几年倒也走动亲近,只是后来贾雨村接连高升,又不知投了谁家,倒和贾家的关于只停于表象,但凡看来往东西就知道。偏贾政一味说着贾雨村的好话,王夫人都懒得理会,不过是旧时两人相谈甚欢,几首酸诗歪词,如今人家平步青云,何尝还记得。
想不到今日却因贾雨村牵出了薛蟠的案子。
宝玉又道:“我听说贾雨村已被收监下狱,身上罪名儿不少,薛大哥那件案子怕牵扯的不止是薛家,还要牵扯到老爷。”
“这与老爷何干?”王夫人大惊。
“贾雨村咬定当初之所以那样判了薛蟠的案子,乃是收到老爷书信,又有王家舅舅施压,他迫不得已才那般办理。”
“这个贾雨村!老爷真是白瞎了眼!”王夫人气的不得了。
事情并未就此了结,在薛家为薛蟠焦急时,宁国府被官兵给围了,紧挨着的荣国府吓得大门紧闭,生恐那位抄家的忠顺王进了自家大门。贾赦脸色都变了,闻得贾琏还在鸿胪寺,气得跳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赶紧将二爷找回来,打听打听宁国府那边是怎么回事,可会牵扯到咱们府上?今儿一早我这眼睛就直跳,就知道没好事儿。”
不多时贾琏回来,根本不必打听就已知道了内情。
“宁国府被参了,罪名儿是国孝家孝间聚众宴饮、停妻再娶、逾制、亏空、包揽讼词、草菅人命等大小二十几条。”贾琏一得知此事就去打探了,听了那些罪名儿吓得不轻,特别是停妻再娶那一条,当初贾珍贾蓉还给他来信想将尤二姐说给他呢,幸而他在外地不曾见过尤二姐,凤姐又添了葵哥儿,方没动心。
“这、上头怎么判的?”贾赦问。
“抄家。珍大哥是斩立决,蓉哥儿、蔷哥儿两个是流放,家产一概抄没,珍大哥的那位二房,旨意明确,判了绞刑,还不准收尸。”毕竟尤二姐当初与人有婚约,却悔婚再嫁,孝期成亲,乃是淫奔无耻,失了女子本分,当浸猪笼。
“有没有牵扯到咱们家?”贾赦越发心惊肉跳。
“现在还不知,但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来,只怕是躲不过。咱们府里这两年稍微好些,可在往年事儿也不少。”贾琏叹口气,又道:“老爷可知此回宁国府之事是怎么闹出来的?竟是贾雨村出首上告,只为减缓罪名儿,那个左都御史赵柯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接连两三个月来不知弹劾了多少人,偏生十回有五六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