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偆在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这可真是桩“好事”。
“我还没死呢!大哥就把主意打到我家头上来?咳,咳,咳……”郁爹原本苍白的脸,被气得通红。
郁偆也是一惊,见她爹咳个不停,只得帮他顺气。
郁偆的娘,那也不是泥捏的,不然也不会在郁爹倒了之后,将这家打理的井井有条,没被邻居欺负。
如今,刘氏见自个儿男人发了声儿,更是没打算放过陈氏。
郁偆的娘长得十分小巧,身上所有的部件,都比别人小了一个模子,特别是一双手,跟小孩似得。
虽说这手长的小,可手上的力气却不小。
“啪!”
陈氏整个人都懵了,她的半边脸麻麻的,没一会儿功夫就觉得火辣辣得疼。
陈氏单手捂着肿着的半边脸,看着自己的弟妹,没了刚才的好口才。
刘氏将发抖的右手,拿左手握着,笑眯眯的道:“对不住,我这手突然就不听使唤了。”
刘氏挨着陈氏坐着,一手作势又要打,另一只手却牢牢握着陈氏的五根手指。握得陈氏是呲牙咧嘴。
陈氏也是干惯农活的,身上又不是没有力气,一时被制住后,自然要反抗
可到底失了先机。
刘氏见陈氏有了动作,便立刻掐住了陈氏的整个上嘴唇,用力一拧,一脸怒气的退了开来。
陈氏捂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哼!今个儿这事儿先不说,我生阿偆那会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心里都清楚。我当初怀着身孕,婆婆让我除夕守着灶,我也好躲个清静。可你家大儿子呢?趁我眯眼的时候,往生着火的灶膛里塞了个炮仗,将我吓得提前发动。如今,你倒是邀起功来了?”妯娌两人早有旧怨,如今不过说了一项,刘氏就已经是气得不行。
刘氏将倚在墙边的扫帚握在手里,看着她那脸肿嘴翘的妯娌,道:“是你自己出去,还是我拿扫帚请你出去。我不求你和大伯,能给咱家一星半点儿的帮助,我就希望,别在拆我的家,成吗?这人心啊,可不能太坏了!”
说完,刘氏就将扫帚,往自个儿身前一横。
“嘶……”陈氏疼过了劲儿,总算是能说话了。她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觉得自个儿有什么错。
陈氏愤恨地道:“有你们求我的时候!真以为保住那个瘸子的命,你家就没事儿了?哼,做梦去吧!这些日子为了给那瘸子治病,糠都快吃不上了吧?可怜的哟……哭都没地方哭去。”
刘氏听了那些戳人心的话,就有些站不稳,拿扫帚撑着地。
陈氏说得唾沫横飞,一口一个“瘸子”。
郁偆站在屋里头,正想出去理论理论,却被她爹拉住了手。
“爹……”
郁爹摇摇头,示意郁偆不要出去。
这事儿就不是郁偆一个孩子,该搀和的。
狭小的院子,哪儿经得起两个成年人打斗的动作。
噼里啪啦一声响,想是外头用来晒菜干的架子倒了。
周边的邻居听了那么多,有些坐不住的就出了门,上了郁家的门前。
郁家的门并没有关死,还留了一条缝儿,外头的人,看见里头的动静,赶紧进来劝阻,将人分开。
妯娌两人好不容易喘了口气,又开始叫骂。
陈氏顶着一家花脸,指着刘氏的鼻子,叫骂道:“你厉害,还叫了帮手来。我好心好意地出了主意,来帮你们,你们倒是一点不领情。还想绑人不成,给我松开。”
“呜……”刘氏靠着一旁的婆子,眼中含着一泡泪,语带悲楚地道:“婶子,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自我家那口子摔断了腿,我是从没麻烦过大伯一家子,想着能治好就治,治不好那也只能是我自己命苦。”
那位被刘氏拉着的婆子,拉起一张凳子,让刘氏坐下慢慢说。
刘氏那袖子抹了一把泪,道:“见嫂子来了,我是真真高兴。我真不图她什么,两家都不容易,能来看看就不错了,可没想到……”
说完,又是一阵呜咽。
外人多少也听到了一些,谁家去看伤患,开口就是要卖人女儿的?这事儿确实是陈氏做的不地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对着陈氏指指点点。
这一番议论声,让陈氏脸红的厉害,可她还真有些横,推开众人,不管不顾地叫唤起来:“难道我还错了,这断了腿的,有几个能救过来的?人要是真没了,你那两个儿子,一个都没成丁,立不了户,还不是要将户口迁到我家来。你还不如早些依了我,不然到时候,有你们好受的。”
这样没心肠的话,一时让在场的众人都没了言语。
刘氏也算是知道了,这哪儿是单纯的盼着他们一家子不好啊,这根本是想要他们的命。
“我跟你拼了!”刘氏头也不回地冲进自家厨房,提了把刀就要上前来砍陈氏。
众人连忙将陈氏拉了出去,又回头来高声劝阻刘氏。
陈氏站在门外,回想那直面而来的刀锋,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原先那股蛮狠,消的是一干二净。
“你们别拦我,今天我非得给她一刀不可。我家男人容易吗?乡里的地不要了,村里分的房子也不要了,不就盼着他哥能念着些好。这些年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了这些家业,他们怎么就不放过我们一家呢!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