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赵瑞心里头却十分忐忑,到底双方人数悬殊,这几日他们亦是知晓,坐镇朔雪关的北魏大将乃是北魏太子,这二十多天来双方交战各有输赢,总体来说双方持平,可昨夜姬杉领军袭营,仿佛活生生打了北魏太子一巴掌,他必是要夺回这一局,好在白日里双方均要收拾,夜里姬杉又命人在两边上岗的树林中点燃了灯笼充作守夜人,才勉强将对方糊弄过去,可等到了今日天明,想必对方也该看出林中空虚!
赵瑞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借着从军帐缝隙处漏进来的微弱的星光,他可以看见姬杉熟睡时候微微起伏的胸膛,对方身上的锁子甲已经十几日都不曾脱下来,往日还算光洁的面部上满是胡子拉碴,赵瑞一时又觉得有几分心酸,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可如今他摸了摸放在一旁的羊皮口袋,便是最后一丁点儿的烈酒也早在十一日前便消耗干净了。
就在这时,赵瑞感到了地面轻微的颤抖,他顾不上姬杉才睡了两个多时辰,忙一巴掌落在姬杉肩头将对方摇醒。
“怎么了?”姬杉被惊醒,登时翻身坐起来,一手握住解下来放在枕边的马刀。
“我仿佛感到有大队的骑兵正在朝着朔雪关过来。”赵瑞用火石点燃了放在案几前的白蜡,摇曳的烛光下,显出他眼底浓重的青黑。
姬杉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他伏跪在地上,侧着耳朵紧贴着地面认真的听着动静。
“怎样?”说到底,赵瑞终究是个弓马骑射样样稀松,只比寻常书生稍微好上些许的半个文人,他于定计谋划上高人一筹,但旁的却不如姬杉。
“有骑兵,从南面来,人数估计超过北魏太子麾下。”姬杉皱了皱眉头。
“此刻出现的军队无非便是两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援军。”赵瑞见他皱眉忍不住就笑了,“若是敌人,这一回我们无处可逃,甚至指不定晋州边防已破!”
“可若是援军,据我所知,目前无论是晋州驻军还是姬家军,只怕都抽调不出这样多的人来。”姬杉摇了摇头。
“子劲,若是你我当真命丧今日,你畏惧么?”赵瑞忽然就沉默了,他瞧了瞧神色凛然的将军,低声道。
“自我决定从军之日,便将生死置之度外。”姬杉微微一笑,“只可惜不能亲至元帅灵前,上一炷香。”
“若是当真有黄泉地府,我等亦是不愧对将军。”赵瑞听他这样一说不知怎的却觉得有几分好笑,于是他当真就笑了起来,一双眼眸极其柔和,仿佛春日里流淌在山林间的泉水,自然清澈。
“有弟兄如叔齐,倒不枉我姬杉来此世间走一遭了。”姬杉心底还是有几分为赵瑞可惜的,对方不比自己早已是孤身一人,与之相反赵瑞家境殷实,在家中行三,上有两个兄长,下有一个妹妹,一家人住在永宁城下属的怀谷县。家中有良田百亩,在镇上又开着布庄,两个兄长,一个中了秀才,一个经营着布庄,便是小妹亦是嫁的怀谷县通判,“上回听人讲叔齐定下了婚事,尚未迎新娘子过门,如今恐再无机会与之相见。”
“若是朔雪关破,晋州失守,北魏南下,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又如何能逃得过?”赵瑞提起未过门的妻子,目光越发的柔和,“倒是子劲(姬杉的字),若是这会子,我们能够活下来,你也该娶亲了才是。”
“好!若是这一回我们能活下来,我自是回永宁城定亲。”姬杉沉默了片刻,瞧了瞧赵瑞道,“这一回死生挣扎,杉愿与叔齐结为异性兄弟,不知叔齐以为?”
“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赵瑞登时朝着姬杉迈进一步,纳头便拜。
作者有话要说: 困了,亲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