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谢凉萤已经听不大清了,她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她不是颜氏所出,亦非谢家血脉。这个事实如同雷击击中了她的全身。如果连嬷嬷是有意要骗她,那直接说陪嫁已死就足矣,查稳婆的事根本不需要抬出来说。但她既然说出口了,便是想要加大自己所说的话的可信度。
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当年的事,便是做得再隐蔽,总会有蛛丝马迹。
连嬷嬷停下了叮嘱的话,她已是发觉了谢凉萤的不对劲来。
谢凉萤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如游魂一般出了房。
曾氏同清夏一直在屋外守着,见人出来后便围了上去。曾氏见谢凉萤魂不守舍的样子,赶忙上下一摸,没发现什么不对。但谢凉萤这样,显是受了什么打击。
曾氏与清夏面面相觑,谁都猜不出连嬷嬷同谢凉萤说了什么。只是这样的谢凉萤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清夏是不方便问的,曾氏斟酌了一下,便道:“阿萤,连嬷嬷同你说了什么?”
谢凉萤被曾氏的声音所吸引,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了一点。她望着曾氏,张了张嘴,想要把连嬷嬷所说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可还没说话,两行泪就先落下来了。
“这是怎么了?”曾氏将谢凉萤搂进怀里,“有什么委屈的事儿?同我说便是,别一个人闷着。”
谢凉萤把头埋在曾氏的怀里,喃喃道:“嬷嬷说,是祖母要害我。是她替我挡了难。”
清夏与曾氏皆一愣。她们对视一眼,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连嬷嬷在说假话。
曾氏年长,经过的事也多。她看谢凉萤的样子,并不像是因为得知亲祖母要毒害她的缘故。但谢凉萤不肯说,曾氏只得小心翼翼地问她,“连嬷嬷的话你信了?她可还有说旁的?”
谢凉萤呆滞地摇摇头。
曾氏劝道:“指不定是连嬷嬷病糊涂了。哪里就有祖母要害孙女儿的?你娘不还是她侄女吗?”
谢凉萤推开曾氏,慢慢地说道:“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清夏赶忙将帷帽拿出来,“我陪姑娘一道去。”
谢凉萤将帷帽戴上,“不用了,你留在这儿陪着连嬷嬷吧,我只在附近转转,等会儿就回来的。”
清夏咬了咬唇,点头应了。
戴上帷帽之后,谢凉萤眼前的景象就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这街上的景象一般,看不清也摸不透。有些时候仿佛竟在咫尺,但伸手去触摸的时候,却发现远得很。
她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走着,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去哪里。直到撞上了一堵人墙后,谢凉萤停了下来。她撩起帷帽前的薄纱,抬头去看。一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她的双眸。
“阿简……”谢凉萤泪眼模糊地看着薛简,而后不顾所在之处,扑到了薛简的怀中。
薛简是被清夏叫来的。谢凉萤不肯让自己跟着,但清夏却是放心不下,想来想去,大约还是薛简会对自家姑娘有些法子。所幸蔡荥的宅子距离云阳侯府不远,清夏一路小跑着过去很快就到了。也是运气,今日薛简在家,并未去衙门。
薛简看了看周围,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拉着哭到打嗝的谢凉萤,朝边上的一条小巷窜了进去。
谢凉萤神魂不守地任由他拉着。她望着薛简高大的背影,只觉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话要同他说。
薛简觉得自己的衣服被拉住了,他停下脚步转头去看。只见谢凉萤低着头,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薛简以为是自己走得太快了,谢凉萤跟不上,刚想温声同她说自己接下来会走慢些。
“阿简,连嬷嬷说我不是谢家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清夏过去找薛简的时候,只说谢凉萤不对劲,一个人在外面恐怕会出事,并没有说细节,所以薛简并不知道内情。此时他听谢凉萤这么一问,有些措手不及。他把人拉到没有人会留意的墙角,轻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凉萤抬头看着薛简,抽噎地道:“今日嬷嬷贪嘴吃了我的早膳,路上就发作了。到了蔡荥家里的时候已是不省人事。等蔡荥将人救过来之后,嬷嬷对我说、对我说,祖母在我的早膳里头下了毒。还说,我不是祖父祖母从外头抱来的,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孩子。阿简,你知不知道?嬷嬷说的是真的吗?嬷嬷说,倘若我不信,便去找当年替我娘接生的稳婆,说是还活着。阿简,你替我去将人找来好不好?我要亲自问她。”
谢凉萤捂着脸,又哭了起来。“如果嬷嬷说的是真的。那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他们还活着吗?是不是死了?如果还活着,为什么这么多年也从没来见我一面?为什么祖父祖母要将我当作谢家的孩子养?我究竟是谁的孩子?我真正的父母究竟在哪里?阿简,我现在该怎么办?”
薛简轻轻抚摸着谢凉萤的头,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和控诉,让薛简听着也不好受。
谢凉萤喃喃道:“如果我是娘亲生的,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阿云受伤并不是我的错,她却要说害我……”
话说到这里,谢凉萤打了个寒颤,彻底地清醒过来,也不再哭了。当日秋狝之时,颜氏其实是说过和连嬷嬷类似的话。
谢凉萤有些稳不住身形,双腿一软,被薛简眼疾手快地扶住。
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