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城的西城墙上建有一座石台,好像一座特大的八角凉亭,在台上可以俯瞰四方,还可以遮雨蔽日,平时楚来客和玛尔巴就常站在这里远望着黄昏的金光红霞,俯视着身下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这是属于他们的城市,凝聚着他们的血汗和心智,从一个荒凉的小镇一步步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就像一个逐渐成长的“孩子”。如今“孩子”已经长大,而他们也已老了。
宾客们走上城墙,进入城楼后再沿着内部的楼梯到达石台。楚来客穿着一身崭新的紫锦长袍,头发整齐的向后梳起,两鬓间的白发更添威仪,独自坐在面对宾客的长桌后,招呼落座,玛尔巴垂手站在身旁。
洛天初和柳少卿一桌,完颜昌和秦桧一桌,雷震和傅愁一桌,刘麟和林灵素一桌,段长箫和李清婉一桌,还空余了一桌。石通师徒,王明华,祝芷蕊,林慧慧都没有前来。
宾客来齐后,楚来客示意了两侧的藏族乐手,随之鼓乐响起,所奏乐器是吐蕃独有六弦扎年琴,蕃鼓和甲铃,除了在朝中见多识广的秦桧外,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乐器,都感新鲜。
鼓乐的声量被控制的恰到好处,既不觉得吵闹,也不会听不见,更有助谈性。楚来客轻咳了两声,抱拳道:“感荷各位大驾赏光,前几日楚某因事怠慢,还望海涵。”众人也都抱拳道:“好说好说。”楚来客道:“各位既已来齐,那赏马会就此开始。”说罢有一队仆人捧着托盘从城楼里鱼贯走出,托盘都是吐蕃的美食佳酿,一一分发给众人,每人一份,酒菜完全相同。楚来客举起酒杯道:“请诸位满饮。”说完一饮而尽,众人也举杯吃下。
宴会在一片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着,只有同桌关系较好者时而低声窃语几句,若非有鼓乐伴奏就已经冷场了。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楚来客道:“若非举办赏马会是我王的旨意,老夫还真不愿举办它。”段长箫道:“这是为何呢?”楚来客叹道:“天下已经够乱,百姓也已经够苦,各势力若再分得这十几万匹战马,那不是乱上加乱,苦上加苦么?战马也是凶器呀。”段长箫笑道:“城主所言极是,若天下霸主们皆有城主的胸怀,百姓也可安享太平了。”完颜昌吃下了杯中之酒,笑道:“城主所说虽有道理,但却忽略了战争的目的。”他说话时脸色略显苍白,看来伤势不轻。楚来客道:“请鲁国王指点。”完颜昌道:“指点不敢当,但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战争的目的就是和平。世人皆说我金国残暴不仁,殊不知战争本就要你死我活,等我大金国一统天下之时,天下子民皆我金国子民,我们又怎会对自己的子民残忍呢。”
同桌的秦桧点头道:“确实如此,战争只是和平的过程而已,反抗的话只会生灵涂炭,顺应大势才是仁者所为。”完颜昌笑道:“要是大宋官员皆如秦相这般大仁大智,金宋两国又怎会战事不断。”秦桧道:“总有一些不知天命者要做飞蛾扑火之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白白断送我大宋儿郎的性命。”
洛天初听他们互相吹捧只觉恶心,真后悔吃的太饱,忍不住道:“照秦相这么说,那些亡国奴,汉奸,叛徒都是顺应大势的大仁大智之士了?秦相可谓他们的表率。”秦桧也不动气,淡淡道:“那些好战的将士毕竟还是朝廷命官,有圣令约束着,不敢胡来,而你们血刀堡的乱民才是乱世最大的根源。要是所有乱民都学你们起义的话,天下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洛天初道:“看来秦相在相府大宅里住久了,根本就不了解百姓。”秦桧冷笑道:“你了解百姓?”洛天初道:“我国百姓最是坚忍,别说丰衣足食了,哪怕还有一点活路他们也情愿选择吃苦而不会去造反的。可为了家园的安全,他们却宁愿做任何事,哪怕是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完颜昌冷笑道:“说得好听,若你把关中归还给我大金国,我国会对关中百姓秋毫无犯,百姓也得享太平,不会再有战死之人。而你却为了满足野心一意孤行,将关中军民推向水深火热之中,你才是关中的罪人。”洛天初哈哈大笑道:“金人也配说我有野心?若你们真想为天下苍生请命,何不按甲休兵,解甲归田,从此你不犯我,我也不会犯你,从此天下相安无事,且不最好。”
楚来客道:“诸位都是我吐蕃贵客,不要伤了和气才好。赏马会既有‘赏马’二字,赏马才是宴会的重头戏,诸位请来这边观看。”说着起身站在城墙边上,指向远方。众人也离开座位,凭栏远望。
忽听“雷声”隐隐,正北方的天地交接处有一团黑压压的乌云涌来,仔细看后才发现并不是云,而是浩瀚无边的马群,隐隐的雷声却是马蹄的轰鸣声。众人都被眼前的壮景所震撼。
马群的形状就像是一朵变幻无常的巨云,时而方,时而圆,时而长条,或组成各种的形状,规矩有素,没有一马跑散。此时马群奔近,大约有三万匹战马,清晰可见马身上肌肉的跃动,飞扬的马鬃,健壮的四蹄,那种运动的美感令人心旷神怡。领头马的是一黑一白两匹健马,就如人中之龙一样,它们也是马中之王,神骏非常,飞奔起来有龙腾虎跃之姿,并不逊于洛天初的黑电。牧马人只有十几人,却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懂得只要控制好领头马,其余的马都会乖乖跟随,他们只须防止个别马跑散即可,看似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