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愣神的功夫,青梅的手已经覆了上来,拉住青墨,向她投来些许恳求的目光,语气也是一番小心翼翼,“妹妹,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咱们聊聊。”
青墨感觉到一阵巨大的力量朝着自己压来,明明想躲,却仍旧被当头一击。
“好,咱们回房说吧。”这句话是沉重的,青墨唯有深吸一口气,方能让内心平静。
姐妹俩前脚刚走,百里便马上想跟上。
一脚刚抬起,却被茗薇及时拉住,茗薇朝他摇摇头,制止了他的冲动。
从明亮的院内踏进黑暗的房间,有那么一刹那,青墨的眼睛不适应的眨了眨,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压抑着人的呼吸。
青梅却截然相反,如进入自己地盘一般,无比自在,甚至自己先坐了下来,朝青墨伸出手做出邀请的姿势,道:“妹妹快坐下。”
青墨的心颤了颤,总觉得眼前这个姐姐的眼中,有一种摸不清看不明的东西,深如大海。
“姐姐如此神秘,有何事?”青墨不愿拐弯抹角。
这话让青梅一笑,笑得有几分无奈,那无奈倒并不是对她自己,而是似乎在针对青墨。
“妹妹这话让姐姐这脸朝那里放呀,咱们是姐妹,平日里多走动走动也是应该的,若是进屋说话皆成了神秘,那以后我便不敢再与妹妹单独相处了。”
青墨心中冷笑一声,表面却不显山不露水,装出一分苦涩来,“姐姐确是让我不太明白,也有些害怕,上一次便是依姐姐所言去与爹爹一同早起,却不曾想遇到如此不和睦之事,几日过去了,大姐还被罚在屋内面壁思过,我至今还心有愧疚,总觉得对不起她。”
她在试探,试探着青梅是否肯对自己说实话。
青梅的脸色明显一变,沉默几秒后,终于开口道,“这是大姐自己做的事,本就该她自己承担,与咱们何干。”
“那姐姐那日是否是故意为之?你是否早就知晓大姐与樊少爷之事?那一日就是为了当着爹爹的面揭穿她?”青墨眼神中充盈着将人逼向死角的焰火。
青梅没有否认,反而坦荡抬头,迎接着青墨的目光,“是,我早知道,也确实打算在爹爹面前揭穿,我这么做,也算是挽救她,让她不至于一错再错。”
好一番狡辩,一时竟让人无法反驳。
青梅接着道:“难道妹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从未想过要将此事告诉爹爹吗?这恐怕不是妹妹的作风吧。”
看来今日这话已经说到仅隔着薄薄一层纱,看得见摸得着,即将捅破。
这时候再讲什么推脱之词已是毫无意义,青墨也答得坦荡,“是,我却有此想法,但那一日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大姐平日里虽刁蛮跋扈,但她毕竟是嫡女,有此性格并非大错,加之她与樊少爷是情投意合,感情之事更是无措,不论从哪说起,都不应该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
青墨边说着,心中边在鄙视自己,竟为了与青梅拉开距离,说出如此不堪的话来。
从何时起,那个在自己心中无恶不作罪无可恕恨不得将其打入地狱的仇人,竟也会勾起自己的同情心来。
难道是那一日与青琏的一番交心后,自己的心中也默默被改变了些许吗?
似乎……是不太讨厌她了。
思绪飘远,青墨的气势也渐渐弱了下来。
四周皆是一片狼藉。
没想到的是,青梅竟也垂下了眼睫,那一声叹息飘出无限的后悔来,“妹妹说的是,若是当时我能早些与你商榷,事情大概便不会发展到今日这样不可收拾的地步,看样子,爹爹定是不会轻饶大姐的,恐怕……会强迫她嫁入齐家去吧……可惜了一对璧人。”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不到半柱香时间,青梅这言语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方才还一味的觉得青琏是自找的,现如今竟然也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来。
她究竟有何目的?
青墨当真是看不透了。
她估量了一下形式,不愿再与这个姐姐互相猜测,便道:“姐姐,我还是不太明日,你今日究竟要和我商讨何时?直说无妨。”
一语轻轻落地,却将青梅惊醒,目光如炬,“不瞒妹妹,自从大姐被罚面壁不得出房门半步后,我心中一直在掂量着一事,”道出半句后,她停了下来,眼神在青墨身上扫视一圈,像在探寻某种东西,“咱们安氏虽说是漠城的大户人家,但妹妹也应当有所了解,这些年药材生意并不太红火,咱们安府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总还是有些坎坷的,尤其最近……”
又是很长时间的一段沉默,静得这屋内凉意更甚。
青梅长叹一声,“近日……爹爹身体每况愈下,原本清晰的头脑竟也有些迷糊了,昨日还听黑先生提起,说爹爹算错了一大笔帐,险些酿成大祸!”
她添油加醋,语气神神秘秘着,吐出一阵光圈来,将那些场景活灵活现的圈在里头,一点点在青墨眼前回放。
青墨一惊,“那后来呢?”
“妹妹放心,黑先生做事稳当,已将此事解决,只是我隐隐担心,毕竟父亲年岁已大,本是该享清福的日子,却依旧忙碌,咱们做子女的,心中也总会过意不去不是,所以我想,若是能帮爹爹分担一下,总归是好的。”
她的身侧拉长在光的倒影中,一直延伸到门槛边去,这光影将她的身子蒙上一种神秘感。
青墨抿着嘴,眼里的光一丝丝散去,最终只剩下黑色的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