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远固执,傅遥知道。
许婆婆同样固执,且不输傅远。
所以傅遥并未指望能在短时之内劝服许婆婆,欣然接受傅远要与宁安公主成亲的事。
但她至少要说服许婆婆,这几日不要为此事,扰了傅远的清净。
毕竟,一个人想静心思考什么事,首先就是要耳根子清净。
在送走了许婆婆之后,傅遥也该安置了。
可大约是跟许婆婆说了好久的话,说精神了,虽然夜已深,但傅遥却了无睡意。
于是便找出白天没看完的书,坐在软榻上翻看起来。
谁知翻来翻去,却总是看不进去。
傅遥寻思着,原本预备叫紫珠陪她出去走走,谁知小丫头已经卧在软榻边上睡着了,还打着鼻鼾,睡的很沉。
如今已是深秋,一早一晚,风还是很凉的,傅遥只怕紫珠这么睡会着凉,便找了条厚毯子给她盖上,便起身要去关窗。
谁知刚走到窗边,就听远处传来一阵模糊的笛音。
这夜深人静的,谁会在府上吹笛子?
傅遥倾耳倾听,听这乐音悠扬清越,十分的婉转悦耳。
却也听出,这声音不太像是笛子发出来的。
若是笛子,音色仿佛要比这个更高也更清脆些。
难道是萧?
也不对,洞箫奏出的乐音低沉,不比这乐声清亮。
傅遥既好奇是谁在深更半夜的吹奏乐器,也好奇此人究竟在吹奏什么乐器,于是便披上件外衣,寻着这乐声,找了过去。
傅遥跟着这乐声,一路往东走。
越走近,这乐声就越清晰,不觉间已站在了宜雨轩的后门。
难道是兄长?
傅遥只怕唐突,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那乐音却嘎然而止。
“谁在那里?”
是傅远的声音。
果然是哥哥,傅遥寻思着,立马应道:“哥,是我。”
片刻,门从里头打开,傅远目光睛朗,一脸歉意的望着傅遥说:“方才拿出这笛子擦拭,便情不自禁的吹奏起来,吵着妹妹安歇了。”
“哪有,我本来就睡不着,想出来走走,偶然听见这好听的乐音,就一路寻了过来。哥吹的是笛子?”
“是骨笛。”傅远说着,扬了扬手中细长的短笛。
“骨笛?”傅遥问。
傅远笑笑,让开身子,“阿遥进来说话。”
傅遥点头,便与傅远一同进了院子。
傅远也是心细,只怕傅遥坐在石凳上会凉着,特意进屋去取了张厚垫子来,才叫傅遥坐。
“哥说,这是骨笛?”傅遥盯着傅远手中形似笛子的乐器问。
“是,这是用鹫鹰翅骨做的笛子,是大夏与北渊交界处,边民独有的乐器。”
“鹫鹰的翅骨?”傅遥觉得新奇,“哥能不能把这骨笛给我看看。”
傅远没犹豫,便将骨笛递到了傅遥手上。
傅遥接过骨笛,立刻仔细端详起来。
因为是用骨头做的笛子,所以这笛子拿在手里,比一般的竹笛和玉笛都要轻很多。
笛子表面瓷白光滑,但做工却略显粗糙。
一看便是信手做来的东西,透着一股古朴和粗犷。
倒是笛尾系的这条绀青色穗子,十分的秀气精致。
怎么看怎么与这骨笛不搭,但细观之下,却又觉得这一粗一细,一刚一柔,出人意料的和谐。
“这穗子是宁安公主所赠吧?”
傅远点头。
“哥是不是经常吹这骨笛给公主听?”
“她是爱听这笛子的声音。”傅远答,“我原也有意教她吹过,可她却总是学不好,所以从凉州回来的这一路上,我便常常吹给她听。”
傅遥听了这话,只觉得她兄长憨傻。
宁安公主哪是真的爱听什么骨笛,分明是喜欢会吹骨笛的这个人。
小小骨笛,并不难学,宁安公主之所以总学不会,还不是想听她的心上人,一直吹给她听。
傅遥把玩着手中的骨笛,问傅远:“这骨笛就像人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吧?”
傅远点头,“是,独一无二。”
“那宁安公主在哥心里,也是独一无二?”
“情之所钟,无可取代。”
傅遥闻言,忍不住偷笑,没想到她兄长说起情话来,也是这样一本正经。
“哥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吹奏骨笛,便是想念公主了?”
“有点儿。”傅远答。
什么有点儿,分明是很多,否则皎白的月光,照在这位俊俏公子的脸上,为何会映照出一片绯红。
“哥,给我讲讲你与宁安公主的事吧。”
“我与她的事?”
“对,我想听。”
“我与她的事,说来有些话长。”傅远答。
傅遥笑笑,“即如此,哥就给我讲,哥只身潜入北渊,第一次见宁安公主时的情形吧。”
傅远闻言,却微微摇头,“我与她初见,并不在北渊?”
“不在北渊?那是在哪里?”
傅远也没关子,十分爽快的讲道:“我与她初见,是在我十二岁那年的重阳节,在皇家马场百骏园中。那日,她穿了一身碧蓝色的衣裳,身骑白马,恍若天人。”
兄长十二岁的那年?那可是七年前的事了。
难为兄长还能记得这么清楚。
连公主穿的什么衣裳,骑的什么毛色的马都还记得。
傅遥脸上的笑意更浓,兴致勃勃的追问道:“然后呢?哥对宁安公主,应该不只是惊鸿一瞥而已吧。”
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