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望着唐意,口气和缓的说:“有时候亲眼看见,亲耳听见的事,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况是从旁人口中听来的事唐意哥哥身边,都是李元徽的亲信之人,这帮人成日给那老匹夫歌功颂德还来不及,怎么,你扪心自问,你明知道那李元徽并非真心帮你。”
傅遥的话,带来了一阵冗长且尴尬的沉默。
但唐意没有立刻出言维护李元徽,还是叫傅遥多少看到些劝服唐意的希望。
傅遥心里清楚,唐意并非心性愚钝之人,有些事,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
只是眼下,他已经身陷泥淖,只怕越是想要全身而退,反而会越陷越深。
李元徽那个老匹夫,恶鬼似的人物,若叫他发现底下的人,对他生了异心。
他是绝不会留情的。
所以在策反唐意一事上,傅遥深知不能操之过急,却也要尽快。
否则,谁知那老匹夫还会给唐意指派什么丧心病狂的任务。
傅遥只怕来日,没等唐意从李元徽座下脱离出来,就会成为常安或高氏兄弟的剑下鬼。
“唐意哥哥口口声声说,我对李元徽有成见,你又何尝不是。你真的了解太子吗?你可曾与太子相处过,怎知他就是旁人口中昏懦无能之辈?”
唐意目光沉静的望着傅遥,依旧闭口不言。
“唐意哥哥,我与你说这些,并不是要逼你投奔太子。你可以不归顺太子,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若来日得了机会,一定要脱离李元徽那老狐狸的摆控。”
“我自有我的路要走。”唐意答,依旧目光平和,“今夜能看到你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唐意说的话和他说话的口气,叫傅遥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这语气,这话风,怎么听怎么像是要告别。
“唐……”
没等傅遥再说什么,唐意就迅速起了身,“你这儿有高手,我不宜久留。”
唐意说的不错,傅遥也清楚,眼下辅国公府上不止有楚莘和杜睿,还有不知是太子爷或是周佳木安排的暗卫把守。
唐意能顺利进到她的卧房,已经很不容易,自然不好久留。
只是,就这么叫唐意走了,回到他杀父仇人身边命,她实在不忍心。
“唐意哥哥,我日后如何能再见到你?”
唐意闻言,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迟疑,“阿遥,你如今又是高门千金了,怎么能再与个见不得光的杀手有牵扯。你我日后没必要再见了。”
没必要再见?这是什么话!
“难道就为那个主上,唐意哥哥便要与我生分?”
“阿遥,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遥不言,死死的盯着唐意,眼中有不解,有埋怨,还有些叫人看不懂的情绪。
是疼惜,是悲悯吗?
“阿遥,你我道不同,不见与你我都好。你若是还把我当成你的唐意哥哥,就离太子远些,不要再被卷入那些纷争中去。再有……”唐意犹豫了一瞬,才又接着说,“再有,你若还念及你我往日的情分,就不要把主上就是策划刺杀太子之人的事,告诉太子。”
唐意最后这一句话,叫傅遥觉得李元徽可恶,同时也很可悲。
他自以为他运筹帷幄,一切皆在他的算计之中。
却没成想,太子殿下早已洞悉了所有,不过是一直装聋作哑,陪他演戏而已。
傅遥当然可以念及往日情分,不将她所知道的事告诉太子。
但太子没准儿比她知道的更多,更清楚。
“我答应唐意哥哥,但唐意哥哥也要答应我,不要盲目的崇拜一个会逼人当刺客,去滥杀无辜的人。这样的人所表现出来的善,只是为笼络人心的伪善。唐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看清楚,你究竟在为什么样的人命。”
原以为唐意固执,会对她的话心生排斥,谁知唐意竟然应了个“好”字。
“阿遥,你保重。”
“唐意哥哥保重,下回再见,希望唐意哥哥与我是同仇敌忾。”
唐意望着傅遥,情不自禁的想伸手摸摸她的头。
但眼前的少女清丽娇俏,美的叫人眩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瘦弱无依的小丫头了。
唐意的手僵在半空里,片刻,又缓缓的收了回去。
傅遥却上前,一把握住唐意的手,“这双手,不能再用来杀人了。”
这一刻,唐意心里明明是想握紧傅遥的手,却又怕自己手心里粗砺的老茧,会磨疼傅遥,所以只是轻轻的回握住傅遥的手。
“我答应你,从今以后,少造杀孽。”
傅遥点头,“唐意哥哥,好好活着。”
“放心,在没有替我爹报仇雪恨之前,我绝不会死。”
唐意这话,叫傅遥觉得似曾相识。
看着唐意,她仿佛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只是比起唐意,她多了一份运气而已。
送走唐意之后,傅遥独自坐在软塌上,思绪纷繁。
她想,今日唐意既能自如的来见她,就说明唐意并没有因为上回受命刺杀她未遂的事,受到太深的责难。
这一点,无疑叫她松了口气。
再有,傅遥知道,唐意此人固执是很固执,却并不是个庸人。
若今日她给唐意的提点,唐意都听进心里去了。
那唐意摸清李家就是他仇家的事,便是迟早。
但宜早不宜迟,千万不要太久,久到来不及就好。
……
唐意从辅国公府出来,闪身进入附近一条小巷,正预备返回住处。
忽然听见从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