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披大麾英武沉稳的宴清一步步走近,嫣然不由对他露出一个笑脸来,真是要感谢宴清,要不是他让叶斐然乱了分寸,既得罪了文宣帝又有惹得宴家不满的可能,怎么会逼得叶斐然要找外人合作?都说恋爱中的女人没有智商,现在看来暗恋中的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果然爱情那玩意,站在远处看看便好,切身体验什么的,嫣然是决计不会的。她可没有那么多心神和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上面。
宴清刚刚走进院子,便看到嫣然抬头对她绽放出一个喜悦而纯挚的微笑,顿时胸膛中那颗平静的心脏便忍不住砰砰跳动了起来。顿时外表上他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除了脚下微微顿了一顿,没有显露出半丝的异样来,一张英武俊美的面容上更是面无表情,一点情绪都没有。唯一能透露出些许异样来的,大概是宴清发丝之下那微红的耳尖吧。只可惜冬日穿得太厚,那微微泛着浅红的害羞耳尖,无人得见。
宴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一见到这个人,心就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他回想着刚刚那个笑容,心里隐隐有些明悟,好像他要的,就只是这个人对他真心实意没有一丝虚假提防的笑容一样。
“宴清,与我对弈一局,如何?”嫣然抿唇怡然一笑,唇角绽放的笑意仿佛雨后青笋,带着茂盛的生机和坚韧。她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张棋盘,嫣然手边是放着黑色棋子的棋盒,此时她右手中捻动把玩着一颗圆润的黑子,白皙的指尖划过冰冷光滑的黑曜石棋子时,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魅惑和令人心痒痒的撩动。
宴清自然不会反对,他沉默着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棋盘,一把掀起黑色的大麾坐在了石凳之上。漆黑的大麾扬起,上面沾染的雪花片片飞扬开来。
此时外面还下着大雪,嫣然虽然穿得厚实,却也不愿意在这种天气吹冷风被雪埋,便命人在这石凳之上临时搭建了一个棚子,虽然简陋,但是挡住风雪确实无虞的。
宴清抖干净了大麾上的雪花后,左手握住棋盒,右手旋开棋盖,露出其中白玉雕琢的棋子来。宴清深深凝视了嫣然一眼,没有表情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如何,眼眸中更是一面深邃波澜不起。他右手摊开向前一挥沉声道:“请。”
“那……吾便不客气了。”嫣然眼眸中陡然利光一闪,她想与宴清下棋自然不是一时兴起,所谓观棋如观人,从棋路自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为人品行。嫣然上个世界多次与宴清对弈,对他的棋路也算了解,这一次对弈,便是想看看宴清这个沉默至极的男人,与上个世界肆意不羁的宴清,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的性格是不是还是上世那样的难以捉摸!
捻着棋子,指尖因为微微用力而泛出浅粉色,嫣然手腕用力,以极为好看的姿势将第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盘之上:“啪嗒。”
宴清眼眸下垂,看着嫣然落下的棋子沉默不语,按理说来刚刚开始的棋局应是进行的很快的,但是才第一步而已,宴清便卡在原地踌躇不前。
原因十分简单,只因为嫣然所下第一子,乃是天元之位。棋盘为正方形,上书横竖各十九道平行线,构成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而棋盘正中央的星位被称为“天元”,第一步便下在天元,是一种极为冒险和有违常规开局的下法。
“请。”见宴清久久不落子,嫣然挑了挑眉,语气上带了一些压迫。
宴清看了嫣然一眼,然后他手中的黑子很快便落下。
嫣然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从宴清落子的那一刻她便知道,眼前这个人还是宴清不错,但是秉性却全然不同。上世的宴清棋风正中有奇,步步为营、绵里藏针,最擅长的是布下一个又一个连环的陷进来使人落败。而这一世的宴清棋路却大开大合,是完完全全的正,他最擅长的以力破局,棋子厮杀中隐隐可见其为将理念。
所以她面前的这个人算不得是上个世界的宴清了,她对于宴清的那些提防、不满和淡淡的排斥,也不该在投注在这个人身上了。
嫣然心里并不喜欢宴清,他实在太过强势,虽然他一直隐藏得很好。但是不得不说上个世界,嫣然一直只把宴清当做合作的对象,连最后要离开都不忘把欠了他的偿还。她把他们之间分得清清楚楚,便是不想日后想起这个世界时觉得有愧于谁。嫣然不愿意欠下人情,尤其是宴清的人情。
“上次你拿走了我的簪子,这一次该还回来吧。”一边恍若无事般的继续落子,嫣然一边含笑问着。然后不等宴清回答,她便微微笑起来,精致的面容上顿时仿佛鲜活过来,带着少女独有的青春,“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我知道你是把我当妹妹来疼爱的,之前是我不懂事,日后,我们便做好兄妹吧,如何?”
既然这个宴清与上世的宴清性格大为不同,嫣然倒也想和他打好关系,毕竟在这个世界她想完成任务,恐怕还要大大倚仗宴家呢!
“不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宴清突然握紧了右手,几颗棋子因为他的动作被大力挤压发出咯吱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抬起眼眸凝视着嫣然,宴清深邃无波的眼眸里此时却像是有火焰在燃烧着一般灼热,他紧紧盯着嫣然,低低的喃喃出声:“不是的。我不想……不想和你是兄妹?”
嫣然微微一怔,宴清不是一直视林嫣然为妹妹吗?怎么如今竟这样决绝的拒绝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