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俊匆匆赶到县城,在万乐斋好容易等来廖凡志,却落得被骂个狗血喷头的下场。
廖凡志骂够了,才唏嘘的大叹“我说什么来着?我这前车之鉴明晃晃摆这,你是瞎啊还是傻啊?落到今个这步田地均是你咎由自取。别问我,我也没辙,自己尚且泥菩萨过江,兄弟你就自求多福吧……”
梁子俊被好友连讽带骂一通,心里反倒舒坦不少,期期艾艾求了半晌,才得廖凡志不情不愿的指点迷津。
都说“身在局中不知局,只因心中利害欲。收心望眼左右看,回身纵览对局现。”,果不其然,经廖凡志一点拨,梁子俊杂乱无章的头绪得以理清,平静下来后又恢复成往日镇定从容破解难局的梁三爷。
拱手谢过好友,梁子俊起身匆匆离席,廖凡志捉着酒杯暗笑一声,嘀咕着“好在明悟的尚且不晚,不然就算跪破膝盖怕也无甚作用……”
转头望向窗外,就着渐渐浓郁的夜色仰头喝干杯中酒,宁愿在此饮酒也好过归家独睡冷冰冰的被窝。廖凡志苦笑一声,若是自己也能尽早明悟,家里此刻是否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初冬骑马刮起的寒风直钻衣领,却抵挡不住梁子俊渐渐火热起来的心。赶着夜色匆匆返家,临进门前反而忐忑不已,深吸口气,无论接下来陈青给多少冷脸都必须正面面对。
临阵退缩不是他梁某人的性情,逃避也只会将那人越推越远,舍了脸皮总好过像廖凡志一般郁郁寡欢,只要陈青肯原谅他,即便下跪认错他也认了。
推开大门,院里静悄悄的令梁子俊刚刚安定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除了自己弄出的动静,院子再无其他声响,那总是在他一开门就响起的低沉嗓音不在耳旁回荡时,嘴边那句“我回来了”便也无处应答。
往日无论多晚归家,卧房都有一盏油灯闪着昏暗亮光等他,此刻被夜色笼罩的小院,黑漆漆的让梁子俊恍惚以为走错家门,慌乱中冲进堂屋,拍开卧室房门,即便被门槛绊了一跤也顾不得疼,焦急的喊了一声“陈青!”
月光透过绢丝窗纱照进卧室,只余一屋子冷清独不见心心念念的人儿,梁子俊惊慌失措的搜寻一遍,才猛然想起媳妇搬去柴房住了,忙不迭的爬起来冲向柴房,到了跟前,举起的手掌却怎么也拍不响那单薄的门板。
喉咙如同卡刺一般梗的他叫不出声,他好怕一开口,极力想挽回的人却已经不在了。
陈青在梁子俊进院那一刻就醒了,浑浑噩噩的躺在炕上似睡非睡,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才猛然坐起,心脏微微缩了一下,好半响才弄明白声音里为何会夹杂恐惧、惊慌,抬手举起油灯底座砸向门板,淡淡的骂了一句“滚!”
梁子俊提起的心猛然间落肚,失笑的握紧手掌,只要人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被骂还能笑出来的梁某人,轻手轻脚挪回堂屋,安心过后才觉出饥饿,揉着直泛酸水的胃袋,想起自己从中午就不曾进食,便又偷摸溜去灶房。
瞪着空无一物的灶台,心下惆怅的想,他还不如廖凡志呢,好歹人家还有残羹冷汤可以凑合,他竟是连剩菜剩饭都没的吃。将碗柜翻找一遍,好容易找到个馒头,还是又干又冷的难以下咽。
初冬虽未下雪,屋内却早已寒凉。四处摸寻,入手皆凉,若想烧炭还得去柴房招惹陈青,梁子俊想罢只得裹紧外衫,配着凉茶一点点啃着干冷馒头。
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梁子俊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犯下的错误,原本存有的侥幸心里此刻皆被现实冲垮,细细琢磨着该为陈青做些什么才能弥补犯下的累累罪行。
陈青睁眼瞪着昏暗屋顶,好半晌才翻身下地烧火取暖,下午胃里难受,也不曾起火做饭,就这么躺在冷冰冰的炕上睡了过去。想必梁子俊此刻也跟他一样挨饿受冻,犹豫半晌,还是一翻身上炕睡觉,他才不管梁子俊是饿了还是冷了,他不好受凭啥还得惦记那个混蛋好不好过?
辗转反侧睡不着,干脆思索起被搁置脑后的脱离计划,既然眼下已经过不下去,那就得好好筹划未来的出路,坐以待毙肯定不行。
他还有1350两外债没还,脱离梁家后也得给自己找个营生过活,指着绣活虽不至于饿死,但想衣食无忧攒钱养老却是难上加难。再说若是接活免不了还得跟梁记牵扯,改投别家怕也会因他是梁子俊的媳妇处处受人指点,想来也是不可取……
想了一整夜,待天明时,陈青已经规划好未来的赚钱计划,爬起来穿好衣裳,才思及里外都是梁子俊给置办的衣裳。撇撇嘴,全部脱下,一把拽下松散的飘带,将木箱中自己没舍得扔掉的麻衣旧袄换上,这才去澡堂打水洗脸。
在灶房蒸了一锅窝头,熬上半锅稀饭后,陈青拨弄着木盆里刚发芽的小苗咧嘴一笑,天无绝人之路,他就不信凭自己现代人的认知还折腾不出一番家业。
草草吃过早饭,余下的也没收,就搁在锅里等某个家伙起身。自己此刻只是长工,吃食方面自然不能再挑好的做,梁东家爱吃便吃,不爱吃就自己想辙,他是长工又不是厨娘,没理由还得顾着东家的伙食。
收拾整齐后,陈青没带飘带就出了门,恢复小哥身份后,再不必顾忌身份带那碍眼的东西,一身粗布麻衣干净利索的背着竹筐去了县城。
梁子俊早早就被冻醒,待人出门后,才眼神忧郁的瞪着院门发呆,陈青是真不打算给他当媳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