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如,焚如,死如,弃如。(百度搜更新最快最稳定
这是《易?离?九四》的卦辞,大意便是灾祸的突然降临,以及其摧枯拉朽的破坏。
现在,锦官城里,副使司内,大小的官吏们就有这样的感觉。
而让他们有这样的感觉的,就是那个“年少无知”,而又体弱多病的新任节度副使,楼辕楼暮皓。
此时这副使司公堂之上,公服严谨的楼辕端坐在堂前条案之后。条案上,整整齐齐两摞文牍,正是前些日子他亲笔判下的那些,就放在他左手边。他身后,霍湘震怀抱白鹿剑,斜站侍立。大堂上正是一片寂静无声,仿佛掉根针在地上的声音都能震得人耳朵疼。
这位来了就没干过什么正事的节度副使大人,昨日突然就传书,说今日要升堂,宣来了他副使司辖下所有吏员。此时此刻,公堂之上,皂隶分列两边,手持水火g整整齐齐,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堂上那平素病弱的少年,今日突然便有了难以言喻的威严。
单凭他眼里的冷光,便足以让人胆战心惊。
堂下官员也是识相的,此时更是大气不敢出,端正分列两排在堂中站好,俨然如朝臣面圣。
话说自那接风宴后,楼辕卧**养病了三天。锦官城大小官吏都是探过病去,更没少送礼。而他们这礼品,此时就整整齐齐堆在副使司公堂之上,就放在楼辕轮椅之旁。
而楼辕,今日不仅是穿着公服,更是戴上了之前没有戴的,节度副使专用的“獬豸冠”。獬豸是执法清廉的神兽,这獬豸冠,也就是执法官员的标志。这獬豸冠配上,便看得见楼辕是英姿笔挺,面带肃穆,眼含锐利。
堂下官吏自然察觉得到楼辕气势的变化,此时惴惴不敢出声。他们一早被楼辕叫来,也不知发生何事,就只见了楼辕脸色严肃,和霍湘震早就等在了公堂之上。
官吏们也不敢出声,已经在此侍立了一炷香。楼辕和霍湘震也没有出声,就那么坐在堂上,仿佛在等人。
终于还是楼辕出声了,淡淡开口,语气里虽没有喜怒,却有此前没有的严肃:
“节度判官顾仁何在?”
顾仁忙上前一步:“大人,下官在。”
楼辕淡淡一扫堂下,也不见喜怒,就是问他一句:
“本官让你们何时到堂上?”
顾仁忙回话道:“巳时之前。”
楼辕只看了一眼身边的刻漏——在他的方向看不清,霍湘震立刻帮他报时:
“已是巳时一刻。”
楼辕微微颔首,慢慢道:“顾大人,你既是司掌这锦官城乃至剑南路人事的,你现在告诉我,此时锦官城里,我副使司辖下,人都到齐了没有?”
顾仁不知楼辕这是和用意,只是本能里觉得恐慌。忙是粗粗扫了一眼,便回话道:
“禀大人……都到齐了!”
楼辕的眼睛微微一眯:“都到齐了?”尾音微微一挑,说得顾仁一阵心虚,头上“唰”地就窜出了冷汗,不自觉声音里打了绊——“是,都、都到齐了。”
“昏庸无能!要你何用!”
楼辕猛地厉声一句,同时一拍案上惊堂木。吓得顾仁腿一软,险些跪下。而楼辕则是双眼微瞪,仿佛动了怒气:
“你身为节度判官,连手下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吗?不用你知道这堂上谁来的最早,你却连该来的谁没有来都不知道?此罪失职,该当何论?!”
这最后一句,没有问谁,却是霍湘震和他一唱一和,回答道:
“赵宋律例,失职者,视之官位,当庭杖二十或四十,贬之或罢之。”
这就是在公堂前面院子里,打二十大板到四十大板,贬官或者罢官。
楼辕连颔首都无,只面无表情:“顾大人,听清了么?”
顾仁此时吓得已经是面如土色,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看出来了,楼辕这是要杀j儆猴,立起来副使官威,而他这个和节度副使接触最多的节度判官,就是那只要被放血立威的j。
他正心里暗道着倒霉,就听楼辕又慢慢道:“有人要替顾大人求情么?谁告诉本官,此时何人该来没来,本官自然就放顾大人一马。”
堂下一时语塞,谁知道是哪个好死不死的该来没来?!这节度副使的副使司掌管整个剑南路的民政,锦官城里除了军政那边的人,凡是有点品阶的都该来他这副使司报道,光书吏就四个,谁知道哪路神仙没来?!
而且谁知道这位节度副使葫芦里的什么药!到底要做什么?!怎么一病起来就跟换了个人似的?!前几天那个可以和大家一起愉快玩耍的病秧子呢?现在这个恐怖的家伙是怎么回事啊!!
顾仁求助的眼神在下面扫了一圈,没人敢看他。顾仁这冷汗都快把衣服泡透了,心说着吾命休矣,就听见一个清朗的男声,从他背后的方向传来:
“禀报楼大人,下官知道,是捕头卡文未至。请大人网开一面,饶顾判官一次。”
“捕快卡文”是谁这个问题,顾仁已经没脑子想了,只是觉得得救了。悄悄回头看一眼,就见那说话之人,竟是一向被当成榆木疙瘩的书吏甘草。
此时甘草回话是站出了队列外,楼辕便也看见了是他。微微颔首:
“很好。甘书吏。你救了顾大人一命。”
这话不是夸张,水火g下端是铁皮包裹,这二十大板下去,以顾仁这个酒r桶的身子,真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甘草并不多嘴,只是老老实实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