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沉的夜空笼罩着寂静的皇城,这块神圣的领土,像是即将冷冻成冰的雕塑,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寒气,以及,一丝丝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不知何时,宫城内在夜色走动的人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铠甲于身的士兵,他们面无表情,像是一具具没有感情的机器,徘徊于宫城内,看似是四处巡逻,实则监视看管着这宫城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就在这莫名诡异的氛围中,一男子孜然立于宗和宫前,他血红的衣袍被夜色吞没,只有一双眸格外晶亮,闪烁着动人心魄的光彩。
没过一会儿,另一年长些的男人噙着意味不明的笑,自他身后出现,“辰儿可是犹豫了?”
“爹爹玩笑了,我等了这一天这么久,现在可是满心期待,恨不得马上见到我亲爱的父皇呢!”男子唇角徐徐扬起,眼底的炫目光彩,只有他自己能够读懂。
年长男人拍了拍男子的肩,意味深长道,“我就暂时不进去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罢,也许以后,就没有那个机会了。”
男子冷冷拂开男人的手,笑若春风,“多谢爹爹提醒。”
只是那笑容并未达眼底,只是一个虚无空洞的表情。
终于要结束了。
他藏在内心深处长达十多年的恨意,终于可以肆意发泄,终于不用再压抑在心底,呵。
他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为什么,他现在一点儿高兴不起来呢?
男子迈开步子,坚定的眸笔直地望着前方,一步两步三步,他沉稳有力的步伐,走进宗和宫,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
跟随在他身后的,是一排排整齐待发的士兵,他们穿过花园,终于到了目的地——离皇的寝宫。
这次他没有带面具,想必那人看到他,很快就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男子如是想着,一脸踹开了寝宫大门。
突兀的响声,惊醒了里面熟睡的人,烛火很快亮起,男子命士兵们守在门口,独身一人进了屋。
他首先看到的是一面容端庄典雅的女人,女人保养得很好,年过中年,眼角竟没有一丝皱纹。匆忙间,她只套上了一件翠绿的袍子随意披在身上,里面只着了件雪白的里衣。
女人惊慌失措地靠在一身材伟岸的男人怀里,俨然一副皇后做派,“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夜闯皇上的寝宫!”
男子缓步走出漆黑的阴暗处,讥讽扬唇,“我是谁,呵……风雅,你可记得当年,死在你手中的那个女人?”
霎时,风雅的脸色惨白得毫无血色,颤颤巍巍道,“你……你……”
“若辰……为什么……”离商显得镇定许多,只是颤抖的话语,泄露了他的紧张。
男子眼底闪着寒光,“你心里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还活着,对吧?我亲爱的父皇。”
他眼底的恨意,如冰冷的刀子朝离商毫不留情的射来,离商纵是再镇定自若,面色也少不了一丝苍白,“孩子,当年是我做错了,这些年,我一直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忏悔,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你放过雅儿和陌远。”
他怎会不明白,如今自己是何处境?
“真是一出夫妻恩爱父子情深的感人画面啊!连认错的态度,都是如此之呢感人!”男子不屑的勾了勾唇,目光轻蔑,“当年是你意外留情,你不但我承认我这个儿子,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那个女人害死我娘,最可笑的是,你连我这个血肉至亲都不放过,对我赶尽杀绝!!呵,若不是奶娘以命保我,我就惨死在自己亲生父亲手中!!”
闻言,风雅一脸震惊地望向离商,“皇上,你明明告诉我,奶娘带他告老还乡了……为什么……”
两人的目光双双落在离商身上,只见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写满了沉痛与自责。
“对不起,雅儿,我骗了你。当年我怕他身份特殊,终有一天会夺走陌远的太子之位,一时糊涂,酿成了大错,我知道,老天爷一直在惩罚着我,陌远性子单纯贪玩,一根筋歪在武学之中,毫无治国之才,你的身子骨也越来越差,多次染病……”
大颗大颗的泪珠自风雅眼角落下,她仓皇的摇头,“不,皇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心生妒忌,让产婆掐死奄奄一息的初雪,都是我的错啊!”
男子望着离商将哭泣的风雅拥入怀中,为他可怜的娘亲而感到无尽凄凉,“你们既然相爱到容不得第三人,为何还要将我娘牵扯进来?你们凭什么用爱的名义去伤害他人!!”
风雅慌乱推开离商,跪倒在地,哀求的目光投向男子,“若辰……都是我的错,求你不要伤害皇上,伤害陌远……”
男子视若罔闻,只是定定地望着离商,“你知道吗?我娘在我还未出生时,就满心欢喜地为我取好了名字,她希望我像明媚的清晨,充满朝气,笑对人生,纵使一辈子只是做个丫鬟见不得人的私生子,纵使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她从没有想过,要去破坏你们俩之间的感情,她也知道,那只是个意外,可你们呢?你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她赶尽杀绝就算了,连她的孩子都不放过!奶娘为我让我记住这份仇,将我改名为若辰,临死前,她将一切都告与了我……怎么样?这些你一定不知道吧?因为你从不曾在意过我这个儿子!不,你从来就不认为我是你的儿子!!”
离商身形已有些不稳,强撑着没有倒下,“若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