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铁林仰头望着坐在上铺咬干豆腐卷的梁笑笑,一面用胳膊又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毕竟以前那种罪名进去过,从出来到现在,他一直都小心翼翼离妇女同志们远点儿。
就刚才,别说被挠错脚丫子的那位吓一跳,他自个儿也被吓的不轻。心里有阴影啊,就怕人家扯嗓门骂他是流氓。
梁笑笑哪知毕铁林的心理,摆摆小手,毕铁林配合着离近一些,她嫌弃道:“也不好吃啊,看人家吃怎么那么香。”说完,掐着兰花指拽出黄瓜条,咔嚓咔嚓地咬着,将散花子的干豆腐卷又递了过去:“给你吃吧。”
“那你早点儿睡,我走了。”
梁笑笑撂倒了又腾的坐起,这功夫终于长心了,想起就买到一张铺,毕铁林拎的兜里装着存折和很多现金呢,她用着气息叫住离开两米远的毕铁林:
“你把兜子放我这,你去硬座那面踏实睡觉,我枕脑袋底下,你放心。”
大概下铺嫌弃顶铺的人太折腾,咳嗽了几声,不是好气儿的翻了个身。
毕铁林瞟了两眼下铺的人,这才抬头和璨如星辰的大眼睛对视道:“不用,别操心了,快睡。”边往车厢外走,边寻思着:把兜子给笑笑得更不踏实。就那没心没肺的样儿,别说管钱了,能管好自己别睡过站就谢天谢地。
毕铁林此刻也觉得自己太操心,还找了个太不操心的,他一手拎兜,一边吃着剩下的干豆腐卷,靠在车门处。
但他一想到笑笑那憨样儿,嘴角边就能嵌出几分笑容,可见甘之如饴。
这大半宿的时间,他甚至没回硬座车厢,总觉得不放心梁笑笑一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尤其是上铺,怕睡毛楞再从上面掉下来。
列车员不验票的空档,毕铁林就坐在卧铺车厢过道的座位上,抬眼就能看见梁笑笑,后者愣是没发现毕铁林去而复返。
到一站列车员重新检票呢,毕铁林就去卫生间或者火车连接点晃悠抽烟,他有票,可他怕被查问,到时候笑笑很容易听到他的声音再醒了。
当然了,这是毕铁林前两个小时琢磨的,后来天蒙蒙亮时,他觉得自个儿真是想多了。
上铺的梁笑笑睡的天昏地暗,不但没起身上过厕所,就是连翻身都懒得翻身,睡的呼呼的。
最让毕铁林感觉有点儿受伤的是,快到站了,这小胖妞终于醒了,一睁眼就看到他站在过道处,连问都没问一句,张嘴就是:“呀,快接住我,我得下去。”
毕铁林叹气,明白了,这是要着急上厕所。
下火车倒客车。客车还不如火车。为啥说不如呢?因为没座位。
八十年代的大客车,哪有超载这一说,毕铁林和梁笑笑都是坐在过道的小马扎上,一前一后。
梁笑笑侧头瞄了一眼花同等价位坐在“大座”上的乘客,眼神流露羡慕,又挠挠鼻子蔫头耷脑的低头。
毕铁林用手指在后面给她顺了两下乱糟糟的头发:
“后悔跟来了?”
梁笑笑马上回眸犟嘴:“不后悔。”
开玩笑,这次要说后悔了,以后毕老板走哪都不会带她了,她好不容易死皮赖脸跟来的。再说了,去他老家说后悔,这不是嫌弃的意思吗?那显得她多不地道。
嘴上这么说,可客车刚行驶一个多小时,梁笑笑的脑袋瓜就一点一点的。
车里闷热,她汗流浃背、昏昏欲睡。
就在她一个大瞌睡要一头扎前座人的后背上时,毕铁林眼疾手快从后面给她搂住,也顾不上周围大座上的人瞅了,他趴梁笑笑的耳边哄道:
“再坚持坚持,还有俩小时。”
梁笑笑欲哭无泪,拳头揉着眼睛:“怎么还有俩小时?”这是去的啥地方啊?
毕铁林很后悔,不如开车回来了。最后一笔煤款结算完,他也连续好多天没睡好了,怕一人开车出事儿。
可此刻后悔不如他一人遭罪,瞧瞧给他的笑笑折腾的,明明跟顶花带刺水灵灵的小黄瓜似的,现在像打蔫的茄子。
其实,这趟回来也不在计划中,带笑笑回来更不是他本意。
大概还是年轻,抵抗不了想跟笑笑腻在一起的诱惑。
……
刘强东到客车站时,一眼就看到了毕铁林正猫腰掐着坐在道牙边儿女孩儿的脸,挑了下眉,有点儿意外:
“铁林。”
毕铁林赶紧恢复本色,站直身体不失热情地跟刘强东握手:
“刘县长。”
“什么县长,跟我还那么客气?你又忘了叫哥。”
“刘哥,你怎么来了?”
“你姐那面走不开,这不是天热嘛,有人跟她冰棍厂定了大量的奶糕,让送货上门,我正好在,她就让我来接你了。这位是?”
毕铁林一把握住梁笑笑的小手:“这是我未婚妻。笑笑,这是刘哥。”
刘强东意外毕铁林找了个这么点儿岁数的,不动声色道:
“你这小子速度还挺快。我告诉你,结婚必须通知我,我等着喝喜酒。怎么个意思?咱现在去养殖场还是回屯子?回屯子开我车走吧。”
等梁笑笑爬上了吉普车,赶紧翻出她的小化妆包,拧开雪花膏往脸上点了五个点,得收拾打扮,要见父老乡亲了,不能丢毕铁林的脸:
“这回再到地方,那就是真到了吧?”
“呵。”
梁笑笑又剜出一大块,伸手就往毕铁林的脸上抹,毕铁林这几天都习惯了,也没躲,任由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