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临宸有一条繁华长街,名唤临十三街。从这条长街尽头的拐角处延展拓深开去,有一条幽深长巷隐然。长巷周围坐落着数座高官府邸:东面为当今宰相的府邸,西面为镇国大将军的府邸。而中间还有三两府邸,虽然比起东西两面算不上什么权势深重的顶尖权贵,但在这片幽静的区域内,也有几分浓重的官威。
在临十三街的南面,还有一座单独坐落的府邸。府邸檐角之上挂着两只灯笼,在晚间虽然闪亮但却不耀眼。灯影朦胧中,依稀可以看清这座府邸在沥青地面上的倒影——厚重之中带着两分阴翳和沧桑。
在这座府邸附近有一家云吞面店铺,店家招呼完最后一位客人之后,吹灭了如豆油灯,轻阖上了铺门。
齐煊手中拿着一张信纸,从店铺门阶上施然走下,脸上已有了一丝郁闷之色。
“老爹,你和老娘这算是在儿子我面前变相秀恩爱吗……”
他本抱着和老爹报喜的愉悦心情下山来到自家小院中,没想到当他推门进去的那一刻,看到的却是满院荒凉。
前几日一阵狂风暴雨,院中桃花零落,本应娇嫩的颜色已变成了土黄色,院中有两三只野猫被吱嘎作响的推门声吓得浑身寒毛竖起,短小的身躯弯成弓形,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很显然,桃花之上的一些碎脚印就是这些野猫踩出来的。
他打开屋门时竟还在屋檐墙瓦之上发现了一层薄薄的蜘蛛网。如此荒凉,让齐煊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直到他在屋内看到这封被茶具压在桌上的信纸,他才明白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老爹竟然学他老娘留书出走了:“煊儿,为父修为久困六重神宫景中品久久不得突破。故决意去周围列国各宗门闯荡一番,勿念。”
这两公婆咋都喜欢玩这招呢,就这样各自留给了他一封信走了?连临行前的最后一面都没让儿子他见着?
这真是……任性啊……
齐煊微涩一笑,突然。
老爹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提升自身实力,是因为受到某些不知名势力的威胁了吗?六重景中品的修为……在他眼中已是一座不可攀登过的高山,而今,老爹却因为不满自身修为而离开这里。
齐煊本因今早一拳打破初秀文威压而有些自得放松的心情蓦然一紧,宛若因一箭射出而变得有些松弛的良弓在那一瞬间又重新紧绷了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紧实更有力量。
……
“哎呦,少年人……”一道略微有些苍老的声音有些痛苦地喊叫道,“走路可要上点心呀。”
齐煊停下脚步,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老人家。我想事情太入神了,没注意到您,您没有被我撞伤哪里吧?”
这是一个已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他穿着一身极简的粗布麻衣,头发已经花白,脸上更是长满了褶子。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是清透无比,身子更是异常挺拔。此时他满是皱纹拿着竹扫帚的手有些微微地发着颤。
“我的手可能有些扭到了……”老人苦笑一声,叹,“毕竟年纪大了呀,老头子我如今可比不得当年勇喽。”
齐煊的目光越过老人,落在了他身后的府邸上,良久道:“老人家可是这府内之人?您年纪渐长,何不向府主人告辞回乡呢?”
说着,他便从老人手中接过了竹扫帚,弯腰扫府邸台阶之上的灰尘落叶。
老人的神色微微有些惊讶,旋即脸上露出了平和的笑容,褶子宛如花儿在他的脸上一丝丝绽放。
“老人家,我这里没有治疗您受伤的药物,您记住了,明日里一定要去城中医堂找大夫医治您的手。”
老人坐在长袍折叠垫着的阶梯上,听着少年的絮叨声,神色虽然平静,但那微微低垂的双目中眼神已经在悄然间变化——沧桑之中带着一丝掩饰得很好的欣慰。
不久之后,老人起身道谢,齐煊告辞离去。
看着那渐渐远去在朦胧夜色之中显得极其英挺坚毅的身影,老人的双手猛地停住了发颤,他拿捏着手中碎银细细把玩,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直到听到府邸前门大树之上有了一声细微的猫叫,他才陡然睁开双目。烛光之下,隐然可见一丝晶莹的泪花从他眼角缓缓滴落,最终卡在了皱纹之中。
老人缓缓开口,声音沧桑低沉,“像,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老人身后的府邸,一块已经有些褪色的金黄匾额在灯笼红烛的照耀下,“国丈府”三个字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
秦水,是帝都临宸极为有名的一条长河。
此河之宽,遥无边际。
若是如此,还不算什么,毕竟这天下广阔无边的江河不在少数。秦水的有名之处在于它将月齐帝国和大周王朝分割了开来,两国隔江相望。
十六年前,耀武大将军被斩首,宰相被罢黜,庙堂之上一阵腥风血雨。屋漏便逢连夜雨,时隔不久,大周王朝举国来犯,帝国摇摇欲坠危在旦夕。帝王当即下令召集境内全部能工巧匠,连夜赶造战船百艘,亲自督战。
那一年,帝国宛若一艘有万千漏洞在倾盆暴雨中即将被海水覆灭的破船,岌岌可危。是帝王力挽狂澜,调兵遣将,修补了这艘破船,将这艘破船改造得焕然一新,而且有越来越强盛的趋势。
帝国于九死一生中焕发勃然生机,举国上下无一不对帝王心生感激戴之心。本有一些对耀武大将军之死心存不满的老百姓也逐渐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