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亦转头一看,正见坤杉一手扶在左臂上,衣袖去了半截,淋淋的血液顺着古铜色的手臂往下滴着。
脸上一片惊魂未定。
白光在神识中一闪而没,便是坤杉自己都没看清,攻击他的究竟是何物。既快,又利,还带着破防的效果,也不知……
“如璧你敢?!”
乾亦关心则乱,紫金剑当胸横立,剑芒暴涨之下,铺天盖的攻势向如璧罩来。
如璧大意之下吃了一记,狠狠吐了口血痰,恨恨道:“老子就说了,归一派他妈的一个个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做初一,本君便做十五!今日是你先撕毁了协议,来日你家剑尊来也没脸说本君错了!”
“狮狂,踏来!”
“蛇莽,游来!”
“虎妄,跃来!”
铜铃轻响,三只元婴期灵兽同气连枝,火焰、狂风、土箭层层叠叠,风助火势,火借风涨,声威一看便比此前围杀傅灵佩之时不可同日而语。
乾亦剑刚出,便反应过来是上了人当了。
可惜对面的如璧不给他机会,两方立时哐哐哐打到了一块。坤杉心一狠,再招,长剑破空而出,两厢夹击,像如璧的三头灵兽袭来。
傅灵佩趁势矮身,一踏枝干直接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背后凰翼连展,众人神识中只见一抹青色身影猛地冒出,便已到了乾亦背后,与如璧一前一后,两厢夹击!
从一合为一柄阔剑,以摧枯拉朽之势,一剑袭来!
鸾鸣,凤音。
这一剑,不带丝毫烟火气,却仿佛和着天地间最平凡最常见的奥义,让人目眩神迷。
我剑为守,守己剑!
守本我!
守常心!
我即剑!剑即我!
卢傲天一拍椅背,见身旁沈清畴目光迷离,神已脱壳,心下更遗憾,“清畴!不成!将这女娃娃抢回来!”他们散修什么都靠抢,就是婆娘,要能抢,自然也要抢回来!
沈清畴目光越来越盛,到最亮之时,却瞬间又暗了下来。
他心中发苦,可身后被丢弃的苍茫一片,让他前进不得,后退不能。
沈清畴忍不住转头往旁边看了看,看那个幸运儿。
丁一支着额,目光灼灼,眼里的光,是漫天星辰都盖不过去的华彩,仿佛天上地下,唯此一人。
沈清畴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想起了之前在戊字峰里,两人有过的一段话,隐在白袍下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仿佛下定了决心。
这一剑,骇得坤杉肝胆俱裂。
“乾师兄!”若这一剑落实,乾亦会殒命的。他脑中空白一片,身体已经先于脑子往前扑了过去,十丈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要快过剑,太难。
却不料坤杉仿佛激发了潜力一般,竟先一步趴到了乾亦的背上。
他没时间亦没力气再推开,只得将身体牢牢地护住乾亦,白色的剑芒轻轻地吻上坤杉的蓝衫,脊柱发出微微的一声“嗑”,皮肉撕拉,红色的脏器被透体的剑芒穿过,哗啦断成一截一截。
乾亦只觉得背后一暖暖,红色的仿佛抹也抹不尽的血液从背后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如璧停住了攻击。
傅灵佩愣在了原地。
她那一剑,看起来厉害,但实际上被她偏开了要害,乾亦即便受伤,也不过是肩膀连到手臂会被斩落,失去战斗之力。之后好好接上,还可以接着用。
可坤杉这么实实在在地一遮,她收之不及,反倒真的伤到了要害。
乾亦呆呆地站在了原地,他不敢往回看,血从他肩上,额上不断往下滴,那架势几乎要将他淹了一般。
坤杉温热的气息还萦绕在脖间,似有若无,可他突然生了怯意,不敢看。
“坤,坤师弟……”
坤杉咧嘴,一笑便一口血沫子溅了出来。手上的力气随着体温的逝去,一点一点变凉,他再抓不住,身体往后倒。
也溅了傅灵佩一身。
她忍不住伸手扶了扶,自听到之前那番话,她对乾亦、坤杉并无杀意,可这么阴差阳错……
傅灵佩心里起了一丝难过。
乾亦像是才反应过来,手往后一托,待元力化成一道巨大的手掌从背后将坤杉稳稳托起,他才转过身来,正对上坤杉一对乌溜溜睁着的圆眼珠,似乎还跟初见那般,朝他眯着眼微微笑。
“乾,乾师兄……”
“真可惜……”坤杉吃力地抬起右臂,抚上乾亦的面孔,眼前人皮肤不细不白,脸亦不算俊,可不知为什么在人堆里,他总能一眼就认出来。
“坤……坤杉再没办法……陪着乾,乾师兄了……”
直到现在,坤杉终于肯承认,一直以来被他压在胸口,暗流涌动的东西是什么。
即便这不与世间lún_lǐ相容。
乾亦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一把抱住坤杉,嚎啕大哭起来。此时他想不起剑尊的命令,想不起傅静疏的致命一斩,只觉得胸口空的要命。
“你还想救他么?”
乾亦愣愣地抬头,一绺鼻涕还要落不落地挂在鼻尖。他吸溜一声吸了回去,“你——能救?”
如璧的满脸横肉在乾亦眼里也突然变得可爱起来。
“能。”如璧手心摊开,露出一个亭亭玉立的白玉瓶,“只要你能为我做一件事,这颗行益丹就是你的。”
傅灵佩突然想到此前给过魏园一颗的七品行益丹,修真界万金油。
虽然坤杉受伤极重,但有这颗行益丹吊着命,再找旁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