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乐很茫然地看着沈院使,不知道为什么这就算被坑了。他其实还挺感念楚书瑶的,虽然这张帛书来得晚了点,迟到总比不到强,说明人家没有食言而肥,是个勉强靠得住的人。
沈院使扫视了一圈在场众人,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注意一下场合,不是什么话都可以往外喷的。于是他道:“公主的病主要是心病,你把方子开出花来,也治不好她的病呀。除非你有本事叫上皇复位,让她安安稳稳地做个公主,否则的话岂不是自取其辱?”
黄院判心中一颤:这种话都敢当众说,沈老头真是活得太久,不怕死了。
徐小乐大笑:“沈公,院使,你说话真直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老爷爷。”
沈院使摸了摸自己的胡子,道:“你叫我爷爷,那我还亏了呢。”他转头道:“都散了吧,尤其是你们几个小方的,有人跟着你们一起丢脸了,还不去庆祝一下?对了,小乐,你还没分科吧,去小方科如何?”
徐小乐道:“我看到孩子就烦,能不治还是不治的好。”
小方就是小方脉的简称,唐代为少小科,宋代之后称小方脉。徐小乐不单单是不喜欢孩子,更是因为他一听到小方脉就想起一个笑话。那还是他在长春堂的时候无聊,听师父李西墙说的——
说某家医馆里有两个大夫,彼此看不过眼——就像杨成德和李西墙的关系。其中某甲学的是大方脉,某乙学的是小方脉。只要有病人进了医馆,某甲肯定要跟人介绍:“我是大方,这是小儿。”碰到凑趣的病人还会忍不住调笑一句:“你家小儿这么大?”
徐小乐每每想起这个笑话就忍俊不禁,若是自己真的进了小方脉,岂不是出去之后也会被人介绍:“这位徐大夫是小儿。”白白被人占了便宜可就大大不妥了。
沈院使道:“那你还想去哪一科?别跟我说是祝由。”
黄院判在一旁阴阳怪气道:“他若是能治好公主殿下的病,还真的可以去祝由科了。”
徐小乐好奇道:“祝由科有什么好的?还得治好了殿下的病才能去。”
沈院使倒是认真道:“祝由科没什么好与不好,不过总是近于巫蛊,有别于主流医术罢了。如今祝由科正好缺御医,你要是真能进去,直接就可以升御医了。”
徐小乐刚要咧嘴,突然看到沈院使那双眯缝着的老眼里闪出一丝警惕,心中暗道:这老头貌似是在试探我呐。
他就摇头道:“御医什么的我不在乎。我这回来太医院,一方面是想看看太医院里收藏的历代医书。另一方面嘛,我也是想看看,天下名医汇聚之地,到底高妙到何种程度,以免自己做了井底之蛙而不自知。”
黄院判嗤之以鼻:“你这就已经是井底之癞蛤蟆了,打起哈欠来真是口气大得很。”
徐小乐扫了他一眼:“这里是医家圣地,你个不懂医术的在这儿瞎掺合什么?该干嘛干嘛去。”
黄院判正要发怒,沈院使抢先开口道:“小乐,人家好歹是院判,给些面子。那你想去哪科?”他说着就拉起徐小乐的手往里走去,并没有真给黄院判面子。
黄院判气得七窍生烟,想要发作却发作不得。他知道自己要想当院使是不可能的,只有医术医德到了众望所归的时候,皇帝才会委任院使。
但是谁说太医院一定有院使?若是没有皇帝信任的御医,院使之位也常常空缺,反正有左右两位院判,太医院也就没什么事了。
事实上沈院使就很少出面,不知道这回为何会对徐小乐如此青睐。
徐小乐更不会搭理黄院判了,他现在很喜欢跟沈院使在一起。这个老爷爷和蔼可亲,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类似师叔祖。他就道:“我在苏州研究肺痨,这应该算是温病吧。”
沈院使脚步停了停:“有什么收获?”
徐小乐道:“如果从三焦入手,倒是能多活些日子。因为来京师,所以也没法跟着做下去了。”他说着就将自己从大户手里化缘,在穹窿山设立了个村子,医治肺痨病人的事都讲给了沈院使。
沈院使本人就是经验丰富的老国医,细微处问两句,就知道徐小乐不是在撒谎,看这少年的眼神就更加柔和了。
沈院使道:“十三科里却没有温病这一科。你也知道,温病虽然见于《内经》,终究流传不广。你愿意去探究温病病理病因这是极好的,太医院却恐怕帮不了你。除非你日后见了圣上,请他以举国之力助你,此事或许能成。”
徐小乐心道:我就认识一个上皇,恐怕没什么机会了。若是叫当今圣上知道我跟上皇聊得还很开心,恐怕他就不开心了。
沈院使又道:“大方脉一向都是太医院最重要的科类,有御医五名,当然,现在就只有两人。若是你的医术医德能孚众望,三十岁之前补为御医也是有可能的。”
徐小乐就道:“御医很难得么?”
沈院使不以为然道:“医官也是文官呐。你若是做到御医,那就是正八品往上走。七品、六品,乃至五品都是可期的。真要是考进士,哪怕状元郎,初授也就是从六品,一般进士授个七品、从七品也都很常见。你想想,是不是很难得。”
徐小乐真的想了想:“跟他们儒生怎么比?他们哪有我们这般辛苦。”
沈院使拉回正题,道:“大方脉,我觉得你可以试试。”
徐小乐道:“那我是不是还要跟个御医学习?”
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