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自嘲一笑,“何况妾身自与殿下结发以来,从未想过独自偷生——还求殿下念在你我乃是原配夫‘妇’的份上,允了妾身所求!”
太子沉默了一刻——这一刻外漫长:太子妃是真心想陪太子去宣明宫,不过目的当然不会是纯粹的想跟太子同生共死,主要还是太子妃觑到了真相的一角,为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感到无比惶恐!
所以眼下这个“陪太子赴险”的机会,她是绝对不能放过的!
——现在不将功赎罪,事后公公收网时,她怎么办?!
何况就算她猜错了,那么留在东宫也未必安全,倒不如死之前留个夫唱‘妇’随的好名声,也在最大程度上给钟陵郡王争取活命的机会和优待——毕竟一个父母双亡的孩子,跟一个还有嫡亲母亲在堂的孩子,得到的同情是两回事。
总之太子妃下定决心,说什么也要达成目的!
终于,在她忐忑的注视下,太子哑声开口:“那就一起去吧!”
太子妃暗松口气,饶是极力自持,仍旧‘露’出一抹狂喜之‘色’来——这神情落在太子眼里,不知就里的太子却觉得心中阵阵愧疚涌上来,一时间百味陈杂,顿了顿后,合眼道:“你说的很对,咱们是原配夫妻,是旁的人,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比的!”
“孤……我从去年一直有些埋怨,不,是对父皇轻易放过苏家,还有母后,感到委屈的。毕竟苏家跟母后之前做得太过了!直到现在,我才晓得,为什么父皇放任代国皇姑欺凌母妃多年,不闻不问,对母后却那样爱护宽容。”
太子惨淡一笑,道,“想必当年申屠氏得意之时,母后,苏家,也曾这样义无返顾的陪在父皇身边吧?当然母妃也肯定是这样做的,只是崔家究竟‘门’楣不高,她与崔家能为父皇做的,必定比不上母后与苏家——他年投之以木瓜,今朝自当报之以琼瑶,我只考虑自己,却忘记了父皇的心情,实在过于自‘私’了!”
他张眼,看向太子妃,目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阿绚,这些年来我其实对你不算很好,尤其是崔氏庶人来了之后,因为她既是表妹又年纪小,我总觉得你让着她是应该的,不但任凭她对你不敬,还因她有意无意的挑唆,对你渐渐疏远。”
“没想到,我百般宠爱的她,连为我生育子嗣都不屑;我对不住的你,反倒在这样的关头愿意陪我赴死!”
他吐了口气,垂睫掩去眼底的‘潮’意,探手抚住太子妃的肩,沉声道,“这一关若能过去,往后——我不敢说如阿虚对宋弟妹一样,为你遣尽姬妾,毕竟阿虚后院原本清净,可侧殿那些人到底也跟了我这些年——再无新人,与你白头共老,却是可以承诺的!”
太子妃跪在榻畔,泪流满面,自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向丈夫——太子只道妻子是过于‘激’动,却不知道此刻太子妃的心情何其复杂!
“我要是早点看出真相,没有在韩姬的汤‘药’里下过毒该多好?”太子妃举袖掩面,似不堪承受突如其来的惊喜,实际上却是借机掩饰‘胸’中的惊涛骇‘浪’,“现在该怎么办?!”
如果她没有主谋下毒之事,现在面对丈夫推心置腹的忏悔与许诺,她该是怎么样的喜悦与憧憬?
但此刻,太子妃却只感到无边的恐惧:公公不惜以九五至尊的身份演了这大半年,可见多么着紧太子这个一手带大的长子,而眼下太子却如此轻易的被她打动,试问显嘉帝纵然念在钟陵郡王的份上,想对儿媳‘妇’网开一面,却又怎么放心?
毕竟,再和善的公婆,也不会喜欢看到儿子斗不过儿媳‘妇’!
——尤其太子妃并非小‘门’小户出身,乃是凤州卫氏,瑞羽堂的嫡系后人!
要命的是她的娘家此前还流‘露’出动摇之态!
一旦太子妃生出野心,勾结前朝架空太子不无可能——何况她还是太子嫡长子的生母,‘弄’死丈夫扶儿子上位,便可挟幼主以令天下!
如此下去,往后的宗室还能不能姓陆都不好说!
而显嘉帝又怎么可能给自己儿子孙子留下如此隐患?!
哪怕这个隐患只存在于设想之中——但还是那句话:大部分情况下威胁不在于有没有这个野心,而在于,有没有这个能力!
“难道我只能听天由命了吗?”太子妃听着太子的温言劝慰,强按住‘激’烈的心绪,一边温柔的服‘侍’太子用粥,一边暗忖,“不——我不甘心!且不说我当初也是无奈之下的选择,倘若对自己下毒有用,我又怎么会对殿下下手?!单说殿下这会纵然对我另眼看待了,可有道是人走茶凉,我若被公公处置了,钟陵的前途怎么可能不受影响?!我辛辛苦苦‘操’持东宫这些年,又给钟陵择了名师,难道日后竟要将这一切都拱手让与他人不成?!”
她飞快的思索着,蓦然想到,“婆婆好像还没看出来,公公的所谓人事不省,极可能是装的?”
太子妃心中浮起一个模糊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