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岗上一片死寂。
远处,血气化成了血云,笼罩在整个玄冥湖上空。
水边上安静了下来,除了尸体,很难看到其他的活物。
黄毛狐狸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楚无颜顿了顿,带着云小二,走进了先前的棕树林中。
棕树林里也是一片肃杀。
到处都有激烈搏斗过的痕迹,到处都有被匆匆丢下的残破尸体。
他暂且安身在一处灰熊巢穴里,这处巢穴的主人,就横尸在几丈之外。
换了身衣服,他方才好好审视刚才的一切。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句话的确有道理。因为没有后福的,都直接死去了,还能活着的,自然就都是有福之人。
打起精神,里里外外查探了一番。
他的身体中多了一棵七星草。
那株草长在他的识海里,看上去有点儿蔫嗒嗒的,应该是方才损耗过度所致。
丹田中的符文不见了,它已经变成了初生的七星草。
这时候,熊窝最里面的石头墙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像是一条蛇在墙缝里穿行。
楚无颜定了定神,长剑刺进墙缝,却刺了个空。
“嘭!”一声响起,整堵石墙坍塌了,尘沙飞扬中,露出一个青色的狐狸脑袋来。
又是一只重伤的狐狸。不过,这只狐狸看起来有点儿面熟,他在水边救过的那只狐狸,不就是这个模样吗?
但这只狐狸只不过戒备了一刹那,就头一歪,再也没有了声息。
它死了!
变形术没有解除,自己应该还是一只大号绿蝎子。
楚无颜想起了这一点,忙撤掉变形术。
虽然这么做不大厚道,他还是从这是狐狸的前爪上,取下了一枚水晶戒指。
那是一枚储物戒子,比储物袋高级得多的东西。这也说明了,这只狐狸的身份不低。
没了主人的储物法器,就如同没上锁的房间,一切的禁止标语都形同虚设。
楚无颜毫无障碍地将神识探进储物戒子,三间屋子大的空间里,除了大量的灵植、灵药和法器外,还有不少玉简。
大部分是功法玉简,还有几个记载着族中机密的。这样的玉简上有特殊禁止,楚无颜打不开,也窥探不到里面的内容。
总之,除了能吃的,他没有从中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哪怕是一张地图。
玄冥湖的惊变提前开始了,那冲天而起的血云是什么呢?倒像是某种血腥的阵法和祭祀。
这一切和那个叫婉儿的神秘少女有什么关系呢?
太多的问题想不明白,他干脆就不想了,将水晶戒收了起来,将自己的一部分东西转移了进去。
然后,用灵石布阵,摆出了几个隔绝探查的阵法。
这些年来,楚无颜在阵法上的造诣还算是不错,常见常用的低阶阵法都能随手布置出来。因为没有炼器材料,他也只能拿阵法和剑法打发时间,但到底脱离红尘太久了,阵法也就罢了,剑法上的进益却恨不能让他满意。
他的修炼之中,好些缺少了很重要的一个环节。这一点解决不了,他这辈子的修为只怕都很难长进。
就算是那个神秘的符文,在这一点上,也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那究竟是什么呢?
反反复复思虑过许久之后,楚无颜知道,那应该就是所谓道心。
道心是什么呢?它不像是灵心,可以分门别类。
从形形色色的玉简里,他知道,那是一个修士修仙的目的和原动力。
是强大吗?是长生吗?是报仇的心吗?
似乎都有一点儿,似乎又不全是。
楚无颜想,每个人都是渴求力量和自由的,但落到了自己身上,似乎在这些表象之后,还藏着什么更深邃的东西。
他有复仇的心,最初走上仙路时,这曾经是他唯一的念想。
可是,仇人是谁呢?
他自己不无辜,云梦涵不无辜,甚至整个楚家村的人也不无辜。
固然,他可以以受害者的身份自居,占据所谓“正义”的道德高点,向着曾经的刽子手挥刀。
许多话本里的英雄人物不都是这样做的吗?遭逢大变,然后将所有伤害过自己的人尽数诛灭,让他们死去,或者生不如死。
可是,楚无颜骗不了自己。
那样的复仇,更像是在逃避自己的愧疚,在麻痹自己的自责。用别人的性命求一个畅快和纾解,用他人的鲜血求一个解脱和释然。
当然,这其间也有如许利益的勾连。甚至,与其说是替天行道,不如说是求生自保。
看话本里的故事时,他一向觉得崇拜而向往;而现在,落到了自己身上,他只觉得恶心。
诚然,这种观点未免太偏激了。也许是看得太分明了!
可是,他就是走不出这个怪圈来。他没有法子把自己当成一个隐忍多难的英雄,没有法子无视罪恶最初的源头。
无心之害不代表不曾伤人,无心之恶不代表不曾作恶。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他做不到那样糊涂的释然!
罪恶诞生于罪土,罪土又是众生的冷漠和贪婪所缔造。
复仇,他难道要向整个世界,向着自己复仇吗?
然后,让自己成为更多仇恨的缔造者,让本来就已经是灰色的土壤,越发黑沉?
毁了世界,也毁了自己,九泉之下之下的亲人,就能得到安宁了吗?
最初的复仇之心已经动摇了。
自我的是非观,与普世的是非观激烈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