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不可能会有阿水了,她所面对的,只是一个,被妖毒玷污的元神。
云喜在心里轻声对自己道。
可是千回百转,华羽临去前的那句话,又进入脑海。
她说……
“若是阿水醒来,您能不能,不要拦?”
混血儿的处境凄惨,而陛下万年都不会对他们有一丁点儿心软。
华羽当时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如今,却突然有了解释。
她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云喜突然想起,华羽是死在陛下手中,未曾经过熔炼。
先前只觉得她可怜,一个混血儿被几个混账神族骗到如斯地步,到头来为了自己的子孙傻兮兮地上京赴死。
可是,华羽是上古时期古神之女,眼看着皇朝建立,就算多年来不问世事,陛下的秉性她总该知道的。
她绝无可能会天真地以为……凭自己,可以色诱陛下。
那么,她便真是上京来赴死的。
赴死的目的,是拖延时间,让陛下妖毒攻心。
为了族人和子孙,她把赌注,压在了陛下体内的……阿水身上。
当初妖毒从云喜的手,直送入阿水的元神。
然后“阿水”的元神带着妖毒一起进入陛下体内……
应该是已经被污染了的。何况本就是同一个元神,会以最快的速度相互融合……哪里还有那一半?
不知道为什么,云喜觉得道理自己都懂,可她却还是忍不住心生期翼,望向那一个“阿水”。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传来,云喜的心神被拉了回来。
只见她身后,月和正十分生气地望着她!
“给本君过来!他是蜃兽!”
不,他可能是阿水……
虽然已经被妖毒玷污了,可他是阿水啊……
他有可能是,完整的,阿水那一部分元神。
而此时,他正用,她无比熟悉的那一种眼神,温柔而耐心地望着她。
“是我,喜儿。”他道。
云喜情不自禁地,走向他。
“对了,走过来……到我身边来。”他道。
月和愕然地看着这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东西极快地进入他的脑海。
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诸神凋零,沧海桑田,天地化为荒芜。
然后,慢慢地,那片荒芜的土地,逐渐地变得热闹,人来人往,繁华如同盛世。
一个小女孩,容颜尚且稚嫩,却身着华服,眸中带着悲伤和忐忑,慢慢地走上台阶。
她跪在他面前,仰起脸。
“陛下。”
她轻声道。
陛下。
那个声音恍如魔障一般,在脑海里回想。
然后他看见,他亲手,把她送入冰棺,以鲜血为印,召她入梦。
混乱的信息在脑海之中激烈地碰撞着。
压抑许久的苦痛忽然之间就汹涌而出……
从,万年前,直到如今。
失去一切,犹如孤儿那般在天地间飘零……
这是,心魔。
他猛地,跪倒在地上,以手扶着疼得快要裂开那般的头颅。
云喜的脚下终于一顿,茫然地回过头,而后大惊失色。
“陛下!”
她迅速回过头跑向他。
怎么会这样!
他从来不曾这样!
月和抬起头,视线已渐朦胧,望着她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
“喜、儿……”
她身后猛地有黑色的羽翼袭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内,席卷而去!
“陛下!”
她被带上高空,呼唤着,最终却还是远去了。
月和最后一口绷着的气息已然守不住,双眼瞌上,直挺挺地,摔倒在了地上。
……
正阳宫密室。
只见原本安详地躺在石床上的月和,忽然周身开始弥漫出黑色的妖气。
护阵的众祭司大惊失色:“陛下!”
白奴迅速离开了阵眼上前,仔细查看,却发现那黑雾是从陛下额心开始散发。
那里是神眼的位置。
白奴不禁皱眉。
“白大宰,这……”
然而面对惊慌的祭司们,白奴却还是只能稳住他们的心弦。
“无妨,妖毒直种入陛下的元神,必定是双方碰撞得厉害。如此观来,妖毒已经集中,总比分散在元神各处好。”
闻言,众祭司皆松了一口气。
陛下是什么样的人,区区猫魈之毒罢了,难道能把陛下给怎么样了?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的白奴,已经微微低下头,隐藏了自己眉宇之间的那一缕忧色。
数万年来陛下看起来无情无心,可他经历过的那些事,哪一件不是刻骨之痛?
妖毒入体已久,若是妖毒催动了心魔……就麻烦了。
……
那个人有一双利爪,正紧紧地钳制着她纤细的腰身。
身后的骨翼俨然已经黑得澄亮,从骨子里渗出了阴冷的意味。
云喜被带上高空,低头再望不到那个人。
此时只恨死了自己,一直保持着警惕,为何还是会被迷惑!
“你放开我!”她愤愤地抠着腰间的那对爪子。
没人理她,爪子也抠不动。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道。
“要他死。”他冷冷道。
这个时候,他停住了。
停在了高空。
这个幻阵是他所化,天地都为他所有。
他把云喜从脚下拉了起来,让她站在自己身边。
“你……不是阿水!”
闻言,他却低下头,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