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乡隆盛在丛林中放下了望远镜,叹了一口气:“传令二番暂停进攻吧。”
武士军哗的一下,退潮般撤回了丛林里。
攻击不力,伤亡惨重,让武士们心情沉重,私下里都在议论
“想不到这些支那人这么厉害,实在是出乎意料。”
“厉害什么,躲在战壕里靠地雷罢了,真要是面对面,我大日本武士一对三都没问题。”
“那地雷也真奇怪,前面的人踩不响,后面人上去就炸。”
“那是你不懂,这是拉发式地雷,支那人等着人多才拉弦,真混蛋!”
……
而义勇军方面则是笑逐颜开,还有什么仗比这更爽的呢?
夏云桐却不敢大意,他不顾辛苦,半夜起来亲自巡察,检查夜间的警戒状况。
不过西乡隆盛似乎很老实,这一夜过得非常平和。
接下来的几天,武士军团异常的平静,偌大的丛林好像空荡荡的,许多义勇军官兵觉得,敌人是不是被地雷所震慑吓回去了吧?
夏云桐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这些疯狂的日本人,这才哪到哪啊?
他只是命令更加严密地监控。
三天后的深夜,大批武士在丛林边缘正蓄势待发,所有人都紧咬牙关,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远处的月眉山。
一声号令,二番将领相良吉之助带着一个大队钻出丛林,沿着原先趟开的安全通道,静悄悄地摸上了山坡。
前面一排是工兵和作业人员,背着炸药雷管,准备爆破山顶的防御工事。
而在其之后,则是筱原国干指挥的数千官兵,在过去的几天里,武士军团保持沉默,尽可能地麻痹守军,就等着今晚的夜袭。
一直到了半山腰,山顶仍旧是一片宁静,这让相良吉之助心中暗喜:“奇袭得手,大功一件!”
刚想到这,突然一阵绵密的火力从山顶打来,将前面的工兵全部打死。
筱原国干又惊又怒,眼看偷袭被发现,索性命令发起强攻,武士们大喊大叫着,冒着弹雨冲了上去,第一排倒下,第二排又上去,死伤累累,却始终无法靠近山顶。
相良吉之助眼睛都红了,亲自挥刀冲锋,却被一颗毛瑟枪子弹击中,当场毙命。
从深夜一直打到了凌晨,最后筱原国干还是不得不撤了回去。
天亮后不久,从基隆岭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王孝祺同样在昨夜,成功击退了一支武士军的夜袭。
夏云桐深自庆幸,他早就分析过日本人的战术,归纳起来就一句话“近战,夜袭,拼命冲!”因此晚上的防守丝毫不能放松。
此时西乡隆盛的心里平添了几分沉重,他用几天的时间麻痹敌人,然后发起夜袭,同时让三番联队悄悄从基隆,几乎在同时夜袭基隆岭。
但两路都以失败而告终,守军如此意志坚定,让他不得不怀疑夏云桐重伤的消息是否真实。
此时西乡不再抱有侥幸心理,他终于下定决心要发起总攻了。
6月19日清晨,天空难得放晴,太阳终于露出了脸,透明的蓝天停留着一些细碎而洁白的云块,空气中却还存留着一丝淡淡的火药味。
武士军团开始近二十分钟,不计消耗的炮火准备,炮声隆隆,月眉山上顿时烟雾弥漫,碎石、土块、木板漫天飞舞。
随后,筱原国干率领二番联队再次发起了冲锋,其攻击区域的跳雷大都已爆,而且大量的尸体堆积着,形成了“掩体”,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代价后,二番联队终于将战线推进到了半山腰,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对射。
与此同时,利用二番攻击的牵制,六番和八番在其的两侧也发起了进攻,在损失了数十名敢死队员,又趟开了十余条安全通道。
西乡隆盛下达了总攻的命令:
“全军冒死前进!”
阳光洒下,驱散长久的雨云阴霾,群山初醒,朝云出岫,从月眉山往东看去,中央山脉峰峦起伏,宛如无数位仙女比肩而坐,相依相偎,在青青苍苍中对镜理妆,凝视着东边的大海,乳白色的云纱漂游在山腰,又似仙女们在翩翩起舞。
在这样的美景中,却正进行着血腥的杀戮,炮声隆隆,硝烟弥漫,枪炮火力交叉混乱,浑浊的空气中充满了尖锐可怕的呼啸,飞鸟不能自由翱翔,走兽也无处躲藏。
武士军团终于发起了全面的进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小股部队的偷袭,而是大规模全力以赴的决死进攻。
三条线路的部队冲上了山坡,遭到了跳雷的大量杀伤,一次次被清空,一次次又填补,前赴后继,死伤枕籍,后面的武士只管踏着前面战友的尸体前进,仿佛无数慷慨赴死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投向熊熊的烈火。
夏云桐意识到敌人如此不计伤亡,是要毕其功于一役,最后的时刻已到来了,而之前机枪一直没有使用,正是等待这一刻。
加特林机枪的射击原理,是利用一套传动机构使数支枪管绕一个公共轴转动,从而完成连续射击,整个射击过程需要始终由人力转动摇把,这种机枪虽然能够实现较高的射速,但是弹道并不稳定,只能在近距离上对付敌人密集队形的冲击。
他马上命令利用交通壕,将所有机枪全部移动到武士军的三个进攻区域上,准备最大限度地发挥火力优势。
机枪并不是正面朝向来敌,而是几挺机枪相对偏转45度,这样从机枪手的射角来看,敌人的队形会收窄成一条相对密集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