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面上一寒,微微狰狞了一瞬,方才冷哼道:“有甚么不满意的?哀家难道该有满意的地方么?哀家既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那么,哀家头上的太皇太后,又是谁?是她尊贵,还是哀家尊贵?哀家既是会被人人艳羡的,还是太后的名分,为何皇帝迟迟不肯向哀家跪拜称儿子?哀家从前是妃嫔,倒也罢了。妾就是妾,皇帝那时看不起哀家,亦没有想要敬重哀家这个姨母的打算,那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哀家已然是嫡母,又有先帝的诏书在,皇帝岂能继续糊涂下去,依旧打算这样将事情糊弄过去?这等事情,哀家是女子,忍也就忍了,可是,哥哥是男子,又如何能忍?”
太后逼视着魏阳侯夫人:“要知道,哥哥如今可是皇帝的亲舅舅,也是唯一的舅舅。然而皇帝是如何对他的?明明皇帝继位,哥哥就该加封,可是现在,哥哥得到了甚么?不但没有加封,只是得了些赏赐,皇帝随即就把哥哥身上的其他官职都给摘了下来,徒留一个空爵位。还有几个侄子,明明到了该派官的年纪,皇帝又是如何做的?竟是让他们和那些寒门子弟一起去参加科举?皇帝如此,难道不是要逼得魏阳侯府,再无荣华之日么?”
魏阳侯夫人瞧见太后脸上的怒火,忙忙跪在地上,讷讷不敢言。
她心中着实无奈。
彼时魏阳侯府和太后绑在一条船上,魏阳侯府也颇有些野心,因此才想要扶植安王继位,参与了逼宫一事。
结果没料到的是,最终赢家根本不是他们辛辛苦苦追随的安王,而是他们一早就放弃的那个病怏怏的萧无尘。
而且他们输的一败涂地。
即便是有承光帝留下的那道圣旨,让太后如愿做了太后,让安王得以活下来,并且还得到了极其丰厚的封地,但是,如果不是萧无尘故意要放过他们,即便有太后和安王的照拂,魏阳侯府此刻,亦早已和其他参与了逼宫一事的人一样,早早的被抄家斩首了,哪里还有今日的安稳?
魏阳侯和魏阳侯夫人难得清醒了过来,知道承宁帝此刻肯放过他们,根本不是为着那份虚无的亲情抑或是承宁帝的颜面,而仅仅是因着老夫人还活着。承宁帝顾忌着他们终究是承宁帝母后的母族,如此才思量再三,放过了他们。
但是,虽留他们活了下来,侯府爵位也不曾被剥夺,可是其他的实权等等,承宁帝却不打算给他们了——毕竟,他们是背叛过他的人,不是么?
魏阳侯夫妇自知能留下一条性命来就算是多亏了长寿的老夫人还有长姐了,其余诸事,心中连想都不敢再想。
因此魏阳侯夫人一听到太后所说的话,就立刻跪倒在地,讷讷不敢言。
她有心劝说太后莫要再这样觊觎不属于她的东西了,可是细细想来,承宁帝自从登基,从不肯来拜见太后,更不肯认太后这个“嫡母”,而太后和安王的继任大典,也一早就被承宁帝糊弄过去,如今朝中诸臣,谁人敢提这件事情?因此就算是众人都叫太后为太后,太后也自称是哀家,可事实上,太后连继任大典都没有经历过,这个太后……也着实是没有底气的。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只会猜到承宁帝是在置气,有心想要为难为难这位太后而已。可是魏阳侯夫人从头到尾都知道这位太后对承宁帝做过些甚么,也知道二人着实是有深仇大恨的,承宁帝现在不处置太后,定是觉得如今的时机不对,承宁帝只是在等一个恰当的时机,直接把太后拉到一个彻底不能翻身的局面而已。
只可惜这些话,魏阳侯夫人饶是心中有数,也根本不敢说出。
此刻她犹豫好一会,只能搬出魏阳侯老夫人道:“若是从前,臣妾应了太后娘娘,最多也就是回到府中,挨老夫人一顿训斥而已。可是现在,老夫人年岁大了,又常常生病,臣妾和侯爷唯恐一旦应下了娘娘此事,待回到府中,被老夫人一逼问,臣妾狼狈之下,被逼出真话,会气得老夫人一病不起,如此,臣妾岂非是万死都不能恕罪?且,臣妾是儿媳,娘娘是老夫人的女儿,定然都不想让老夫人不得善终,是以……”
太后气得简直想要将自己的娘家嫂嫂,直接打出宫中。
好在她最后一丝理智还在,在让她的娘家嫂嫂跪了一个时辰之后,才让自己的贴身大宫女,“好好地”把魏阳侯夫人给送走了。
太后做完这些事情,就去哄着安王做功课了。
安王脸上的麻坑依旧,虽然五官精致,但因着那些麻坑,很少有人愿意直视他,就连太后这个生母也只是柔和的笑着,并不看他的脸。
安王低垂着脑袋,显得很是乖巧听话,跟在太后身后,就去做功课了——自从知道了太后代替自己逼宫失败,他已然不知道自己的前程在哪里了。不过,再差,皇兄也会让他活着的,不是么?无论如何,他都还小,还是个孩子,想来皇兄无论再恨母后,都会让他活着的。
安王心中的想法,萧无尘显然并不知道。他的心中,早就已经给安王定了和太后一样的结局。
他刚刚接到了皇叔的来信,信中皇叔先是把战况与他说了一遍。藩地并不难收,毕竟那几个藩王自己有错在先,敢行逼宫一事,又把不少兵力在那时候就放在了洛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