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尘不语。
“你想要传位诏书,朕自然可以给你。但是,你想要让昭王为摄政王,这道旨意,朕却绝不能给,亦不愿给。”
承光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身子微微有些支撑不住,连连咳嗽了数声,才终于停歇了下来。
萧无尘听罢,倒也不恼,只想了想,就“嗯”了一声,道:“父皇不愿,那便罢了。”顿了顿,又道,“那就请父皇为几个兄弟姐妹的前程来写一道旨意罢。八公主虽是庶公主,然而母后生前,最是喜欢她,也与儿子说过,待身子好上一些,就将八公主过继到自己名下,让八公主做真正的嫡公主。左右八公主养在她膝下,如此倒也是应该的事情。只是母后福薄,竟没能等到这一日。现下儿子便求父皇,让母后在天之灵,得以安心。”
承光帝默然片刻,闻得萧无尘提到了继后沈氏,笔下微微一颤,终究是在将传位诏书写完之后,开始写另一张诏书——诏书里不但写了将八公主过到继后名下的事情,还写了其余活着的四公主、六公主、七公主和八皇子的前程。虽不能再给封地,但也让几人将来可有安享富贵。
待写完之后,承光帝心头一松,这才赫然想到,他的其余子女的前程,竟是萧无尘提醒了他,他才想到的。
他心头一时不知该是何种滋味。
萧无尘就站在承光帝的身侧,见状只道:“父皇忘了写大哥。大哥虽被废,但终究是父皇的长子,父皇总该给他个王位才是。至于将来,儿子继位,也好有由头能让大哥与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能过得自在一些,不必继续住在那阴暗幽闭狭窄的院子里头受苦了。”
承光帝笔下一顿,随即就将这份安置自己儿女的诏书收了尾,按上了玉玺,如此一番,这才微微笑着,不在意地解释道:“他的将来,自然是该由尘儿做主。父皇的日子只剩几天,尘儿再耐心等几日,就一切都好了。”
萧无尘默默地看承光帝。
承光帝依旧含笑,目光里透着慈爱,仿佛依旧是当初那个护着他宠着他的父皇。
萧无尘又等了好一会,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
“已经到了寅时了。”萧无尘喃喃道,“所以,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父皇依旧不肯告诉我,父皇那道旨意放在了哪里么?父皇,您该知道的,今日之后,若您依旧还留着那道将来要传位给大哥的诏书在,我便绝不可能容得下他的。所以,父皇若当真想要大哥和我将来兄友弟恭,那么……我要那道诏书。”
承光帝亦看了看外头的天色,站起身来,微微皱眉:“无尘,你从前并非如此赶尽杀绝之人。你变了,变了太多了。”
萧无尘面无表情:“早在父皇开始对我生了疑心,在父皇打算将那‘大补丹’赐给我的时候,父皇就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日。”他双目一眨不眨的看向承光帝,“我最敬佩信任的父皇都打算要我的性命了,我又如何能不改变?”
承光帝心头一惊,随即道:“那丹药,并不会要你的性命。”
“可是却会让我仍旧比常人虚弱的身体,重新变得和从前一样,孱弱而不能处理政事,此生注定早亡。”萧无尘说这话时,心中五味杂陈,“父皇,您这样让我早亡,身子虚弱,苟延残喘,就是为了要让我在死后,把皇位留给大哥么?您既觉得如此对不住大哥,又为何不把皇位直接传给大哥?何必再多此一举,还要让我做这将近二十年的太子?还要立下诏书,让我来继承皇位?”
萧无尘说罢,就看着承光帝的脸,似是要从承光帝脸上看出些甚么来一般。
承光帝双唇微动,目光有些复杂、愧疚和怒其不争的看向萧无尘。
萧无尘一怔,随即后退了两三步。
“所以,父皇已然立下了让大哥直接继承皇位的诏书。并且这诏书,已经送到外头去了,是么?”
承光帝脸上的慈爱之色,早已消失不见,他身上的帝王之气,又重新归来,仿佛从不曾对自己的儿子让步一般。
“无尘,你莫要怪朕。要怪就怪,你今日为何不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若你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好生留在东宫里头,不觊觎不属于你的东西,一心听朕的话,朕又何必多此一举,让你大哥提前出来?依着朕原先的想法,自是让你和你大哥轮流坐这皇位,如此兄友弟恭,岂非正好?”承光帝恨铁不成钢道,“偏偏你竟如此糊涂,会因一时勿信,就跑来逼宫于朕,朕又如何能容得下你?你大哥从前逼宫,朕便关了他二十年,还打算让你先坐一回皇帝,再让他来坐这个皇帝。现下你又逼宫于朕,朕又如何能让你继续做这个位置?”
承光帝原本只立下了一道让废太子将来在萧无尘死后继位的诏书。只是在打算试探萧无尘是否也会逼宫的时候,又多写了一份诏书——若萧无尘老实孝顺,不做逼宫一事,这诏书自然不会被拿出来;可是现在……
想罢,就听得外头一阵打斗的声音。
很快,左丞相带着驻守洛阳城的骠骑大将军以及原本该在边境练兵的袁大将军,一同闯